阮小衡不是個聽話的孩子,十七歲就停學(xué)了,他的父母管不了他,就把他送到他姑姑家。
姑夫是開歌廳的,對付孩子有一套辦法。見到阮小衡沒理阮小衡,吃過一頓飯后,把阮小衡叫到跟前,說,跟我去歌廳吧,維也納音樂之都,夠你開眼界的。
阮小衡哼了聲,說,歌廳誰沒見過,不就一群小姐為你吼來一群帥哥嗎?你從中發(fā)財,發(fā)的是女人財。
阮小衡的姑夫聽阮小衡這么一說,臉色稍稍有些變化,但他很快穩(wěn)住陣腳,他耐著性子對阮小衡說,我發(fā)什么財你別管,現(xiàn)在是你管我叫姑夫,我派你的事你若能讓我滿意,我倒過來管你叫姑夫。
阮小衡的姑夫叫雷娃,有名的“雷大炮”,黑白兩道全通,不然也開不了音樂之都。他在阮小衡面前算是最有耐性的,主要是他覺著阮小衡聰明,不嚴(yán)加管教肯定走自己的老路,所以阮小衡的姑夫決定先向阮小衡拋過一塊磚頭兒,目的是激怒阮小衡這潭死水,美其名曰叫激水生浪。
阮小衡聽了姑夫的話后,也不甘示弱,他不服氣地說,那我們就試試,不過你若輸了我不讓你叫我姑夫,你就把你的豐田佳美借我玩兩天就行,然后我拍屁股走人。
阮小衡的姑夫一看阮小衡還挺橫,就眼睛一翻愣,說,行,怎么著都行,叫姑夫和玩豐田佳美一個樣兒。
這天阮小衡跟著姑夫來到維也納音樂之都,在大廳里,雷娃指著一堆紅紙綠紙黃紙的宣傳單對阮小衡說,拿著它,到大街上,見人就發(fā)。
阮小衡一看齊刷刷的廣告堆了一地,費了半天勁才冒出一句,勞民傷財。
雷娃臉一黑說,你敢抗旨?還沒開始你就違約?
阮小衡說,我沒違約,我是說你得不償失,做廣告還用費這么大操辦,我說國家森林怎么斷代了呢,原來都是讓你們這些蛀蟲嗑的。
雷娃急了,說,哎呀,小毛孩兒,吃辣椒吃多了吧,怎么這么沖啊,來教訓(xùn)我,我現(xiàn)在就可以炒你的魷魚。
阮小衡不理姑夫,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后還是很堅決地說,反正我不用你這些破爛,不用它我也一樣做廣告。
雷娃一看說不動阮小衡,就想這小兔崽子說不定真有高招呢,就狠狠心說,也罷,就依你,不用我這破爛你若做得好,我的豐田佳美就歸你了。
說著叫來一名門童,說,從今天開始,不用你把門了,你就跟著他,全程監(jiān)視,看他怎樣保證每天有四百人知道維也納音樂之都。
阮小衡沒在乎姑夫的指手畫腳,雷娃還沒說完,他早奪門而出,門童屁顛屁顛跟在后面。
晚上天沒黑透之前,門童自己回來了,卻怎么也不見阮小衡。雷娃問,怎么是你自己?門童說,阮小衡在你的車上呢。雷娃一驚說,車鑰匙在我手里,他怎么會在我車上,門童透過窗玻璃,指著窗外說,你看。
雷娃扭頭一看,阮小衡哪是在車?yán)?,而是在高高的車頂,他躺在奶黃色的豐田佳美上,像躺在一頃沙灘上一樣自豪,阮小衡兩手托著頭,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地晃著,正扭頭瞅著自己笑呢。
雷娃忙問門童,他是怎么做的廣告?有四百人知道維也納音樂之都嗎?
門童說,別說四百人,四千人也有了。
雷娃一驚,說,莫非他用了大廣播喇叭?
門童說,他倒沒有用大廣播喇叭,可是他見人就跟人打聽:
請問您知道維也納音樂之都嗎?
您能告訴我維也納音樂之都怎么走嗎?
我想享受您城市最好的量販?zhǔn)終TV,維也納是最好的嗎?
維也納音樂之都是兼洗浴餐飲于一體嗎?
每天是有一千多人光顧維也納音樂之都嗎?
門童繼續(xù)對雷娃說,你沒看他那份兒虔誠呀,跟真的一樣,經(jīng)他這一問,人們都沿著他的思路挖空心思地想,想起來的都好心地給他指路,想不起來的就互相打問,然后折回來把詳細(xì)地址告訴他,一傳倆,倆傳仨,仨傳三十,三十傳三百,不到兩個小時,繁華一條街上的人,就都知道維也納音樂之都是怎么回事了,在什么方向了,有沒有高級鐳射音響了。
門童喋喋不休總算把要說的話說完了,而雷娃卻傻了眼,一襲口水滴過雷娃的下巴,雷娃抹了一把,大咧咧地罵,小癟三,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招,我一年才能掙幾個豐田佳美呀。
門童說,所以老板呀,你千萬不能把豐田佳美給他,想在你這兒撈外快,你不能給他留這個門呀。
雷娃打了個愣,之后他眼睛一瞪質(zhì)問門童,怎么著,你啥意思,你非讓我叫他一生姑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