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靈魂敏感纖細的人,卻也處了個情人。像她這種人是不適應(yīng)有外遇的。她和丈夫過平常日子綽綽有余,但一到她有了靈魂的渴求他就十分的難以招架。
而她的情人是個雙料情人,他是個體貼女人又會料理家務(wù)的人,情感也十分豐富。她的思想流到哪里,他就在哪里等她,她的言行剛剛形成,他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他在事業(yè)上的成功也令她刮目相看,這些優(yōu)點她都愛不釋手,她都用她滾燙的心把它一一收藏了。
她們一處就是好幾年,隱秘而長久。她樂此不疲,他們相親相愛。
她和情人產(chǎn)生分歧也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以前他每天兩個電話,用的是一個固定電話。有一天他忽然不用原來的電話了,而是換了一個。這小小的細節(jié)如果換了別人也就過去了,可是我說過她敏感細微,細到一顆小草,細到一顆籽粒。知道剛剛出生的小老鼠吧,紅紅嫩嫩的沒毛,一點風(fēng)寒它們都知道,那就是她,那就是她那顆敏感易碎的心。
果真從那以后,她就察覺出其中的原因。是他們公司來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小姐是搞公關(guān)的,本來和他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只要她在辦公室里坐著,他就不像以前那么自如地給她打電話了。
他的坦白讓她很平靜,她立馬從情人的角度跳了出來,成為了一位慈祥的母親。母親是不能騙孩子的,她摸了下他的耳垂很誠懇地告訴他,去愛吧,這就是開始。
從此她深居簡出不再在他面前露面,從此她謝絕一切與他的往來,成為一個孤獨的人,愛從此遠離他而去,并且不再回頭。
小姐的攻勢就是從她離開他那一刻開始的,她看到他不厭其煩地給一個人打電話又打不通,小姐就說,不必那么癡情吧,有時分手是必然的。小姐色迷迷的,他聽了有些心動。他們?nèi)ヂ糜?,坐船的時候他走神險些掉在水里,小姐就湊上來,說,來,妹妹我陪你坐船頭。那天小姐陪了他一整天,晚上和小姐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他想起和他相處了五年的她,不由得佩服她那準確的預(yù)感,怎么事沒出來,結(jié)局已被她說穿了。
小姐干什么都很專業(yè),沒用半個月就開始瓦解他的家。方法是半夜往他家打電話,電話鈴炸響,接起來又沒人說話,當(dāng)然這是他老婆接,如果是他接,里面就有了內(nèi)容。這樣幾個輪回下來,他老婆就開始明白了。
終于有一天,她老婆把什么都搞清楚了,就離家出走了。她沒像其他女人一樣,知道丈夫有外遇和丈夫鬧個無休無止。她沒鬧,沒鬧的結(jié)果比鬧還嚴重。
老婆悄然離去的第三天他才真正慌了神,外面滂沱的大雨壓迫得他幾乎崩潰,他知道老婆的性格,倔強而呆板。從心里說,他不太喜歡他的老婆,但他也不想讓事情發(fā)展到像現(xiàn)在這樣。
深夜,他實在熬不住了,就急于打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既不是打給公關(guān)小姐——他早對她絕望,也不是打給有關(guān)親屬。他在這勢單力薄的時候想起了她,那個像巫婆一樣預(yù)測自己要戀愛的人。
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不接電話,她接了,而且一直聽他把話說完。他大為感動,他想起這些年她待他的種種好處,她一直承擔(dān)著母親、妻子和女兒的三重角色。
她對他沒有任何戒心,沒有任何索求,連起碼的那一步也沒對他首先要求過。她的底線就是我們做不了情人,我們也還是最好的朋友。她說前者是我的最高理想,后者是我的最低希望,怎么著都行。
大雨間歇的一瞬間,他不知所措地問她,我該怎么辦?他已經(jīng)沒有了主意,她的話在這時就是圣靈的啟示,只要是她說出的,不管多么難他都會義無反顧。
他等著她的回答,就像等待黑暗中射出的子彈。半晌他聽到她說,找回你的妻子,重新和她過日子,遠離那些花哨,回歸從前的自己。
他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等他想進一步把事情的艱難說清楚時,那一頭的電話早已決然地掛斷了。
他沒有找到他的妻子,不是沒盡心找,是真的挖空心思而沒有找到。就在他失魂落魄時,他的妻子出乎意料的自己回來了,回來后的她沒有了先前的言語,輕易不說話,像得了失語癥。他明白她是要養(yǎng)一段時間“傷”的,只要人能回來,他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天他下班早了點,隔著防盜門他聽到了她的笑聲,他立即開門進屋想看個究竟,看看妻子到底和誰說話。奇怪的是妻子見她進來馬上不說了,又一次恢復(fù)了以往的沉靜。但是他還是看出了蛛絲馬跡,從那抖動的電話繩上,他判斷出她在打電話。等妻子去衛(wèi)生間時,他急忙奔過去查了一下來電顯示,這一看他吃驚不小,原來和妻子歡聲笑語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待他千好萬好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