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稍稍抬起頭,看著天空,那有些花白的藍色,一點沒有讓人感到溫馨的滋味,令人目眩的太陽像故事里惡魔的獨眼一樣審視著大地,絲毫不憐惜地上脆弱的生靈。這就是美麗的天空嗎?這就是溫暖的太陽嗎?為什么跟媽媽說的不一樣?
時間無聲無息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太陽在不知不覺中轉(zhuǎn)過了一個角度。四周如同靜止了一般,只有門口高架哨崗上和營地外圍機槍位和炮位上來回移動的哨兵讓人還覺得這世界上仍有生命存在。
盡管,楊銳已經(jīng)對自己說了上萬次“軍人要服從命令”,“身為狙擊手就應(yīng)該在死亡的邊緣等待”,“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諸如此類連他自己都覺得狗屁不通的話,但近乎脫水的他早就神智模糊了,只覺得腦袋似乎在莫名其妙地旋轉(zhuǎn),眼皮越來越沉,身體也止不住地在微微晃動?;秀敝兴挥幸粋€念頭:快結(jié)束吧,我好有時間把下這個命令的混蛋給撕了。在旁邊的霍克,發(fā)覺到他不對勁,輕輕地用手扯住他的衣袖:“挺住,楊,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迷迷糊糊的楊銳被這一扯給叫醒了,他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眼前清楚了很多,前面的那棟小樓,還是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隨著時間的推移,陽光的熱量已減弱了很多,但對體能早就透支的士兵來說,這仍舊很難過。楊銳沒有注意,在他幾乎不省人事的時候,其他兩個排都有好幾個人暈倒了;而二排的人還都在硬撐著。
此時的海灘,海風已經(jīng)占據(jù)了控制溫度的上風。楊銳已經(jīng)不怎么流汗了,可他也清楚,身體里也沒有多少水分可以當作汗水來浪費了。脫水成了他現(xiàn)在的大問題,每呼氣一次,他都覺得鼻腔里像火燎一樣難受,仿佛他是一根曬干的柴火,一點就著。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風干了,從汗水中析出的鹽分凝結(jié)在衣服上,硬梆梆的,那感覺好像是被抹了一身干透的混凝土似的。大腿以下早就麻木得沒了感覺,只怕沒多久楊銳就會倒下,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去控制那兩條木頭般的腿。
估計已經(jīng)四點了,他在心里默念:“快點結(jié)束吧,我快撐不住了。”
突然,身后被狠推了一下,他沒作出一點反應(yīng)就倒在前面的沙地上……
等楊銳清醒過來的時候,兩個醫(yī)官正想把他抬上擔架。他掙脫兩人的扶持,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找尋自己所在的方隊。走到原來的位置他發(fā)現(xiàn),跟他一豎排的后面的兩個人沒了,很顯然是最后面的一個人先暈倒,砸到了前面的小個子,后者又把自己撲倒了,只不過自己爬了起來,而小個子已經(jīng)躺在擔架上了。他站了回去,霍克低聲問:“怎么又回來了?”
“媽媽說過,除非你沒那能力,否則你就得把任務(wù)完成到底,若我沒醒也就算了,可惜,我醒了。”
“你媽媽是個偉大的女人?!被艨宋⑽⒁恍?。
楊銳也以一笑回復(fù)。經(jīng)過這一折騰,盡管還是很累,但楊銳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了神智,還可以繼續(xù)去忍受這非人的訓(xùn)練。可能是霍克對媽媽的評價給了他一些信心,楊銳在心里又點燃了挑戰(zhàn)的火焰?!皨尩?,誰怕誰啊,來吧!”他暗自罵道。
正當男孩盤算著如何面對下面的折磨,小樓的門開了,兩個上尉軍官走了出來。在方隊前站定后,為首的那個往三個方隊掃了一眼,然后開始從右到左“檢閱”隊伍,并用冷峻的眼神逐個審視每一個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士兵。“奶奶熊的,這里的人怎么都愛相面???”楊銳想。這時,軍官走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