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想象出興高采烈的況菲菲是如何地在時雷那一片絕情的語言之下沮喪地跟這個城市告別，她是怎么樣去買的火車票？她又是如何地難過地離開？這些都無法得知。只是邊南捷永遠無法忘記1994年的夏天，那些后來覺得鬼鬼祟祟的關(guān)于況菲菲的往事。
　　
　　貳
　　
　　1996年春天 鄭州
　　
　　猝不及防。
　　
　　8
　　
　　什么時候范貝金才能卸下行裝做一個真純的人？她永遠是這樣的，有把每件事都踱上璀璨金銀的能力，世界在她的渲染下，有時候也會發(fā)生一種奇怪的變化，就是那種毫無苦惱煩悶、欣欣向榮的假象，這次對于邊南捷來說，確實是一種厭惡的情緒。
　　
　　邊南捷曾經(jīng)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西安，卻沒有想到，在1996年春天，因為工作的原因，他被調(diào)派到鄭州，進行為期半年的技術(shù)培訓(xùn)交流。說白了就是利用交換技術(shù)之便，將他下放一段時間，也許是跟他之前與某位領(lǐng)導(dǎo)有一些工作方面的爭執(zhí)有關(guān)系。
　　
　　他得知這個意外的消息之后，幾乎是在幾個小時內(nèi)，都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倒不是說他不樂意接受工作的安排，但是，像這樣的公報私仇的報復(fù)，實在是邊南捷無法忍受的，但是他對于現(xiàn)實沒有任何辦法，不可能因為這樣的一些挫折而有辭職的勇氣。是的，他永遠是這樣一種人，有對生活抱怨的力氣卻從未想過要改變。牢騷使用力氣，改變卻是需要有顛覆的勇氣，改變不是邊南捷這樣的人喜歡做的事。
　　
　　因為這樣的連帶情緒，鄭州在邊南捷眼里，變成一座令人無法忍受的城市。
　　
　　除去情緒不說，鄭州是一座他非常不喜歡的城市。當(dāng)然，社會上那時候?qū)τ诤幽喜]有那樣妖魔化的傳聞，他僅僅是在內(nèi)心感覺到，這個城市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毀滅傾覆的氣質(zhì)，是那種可以把一個身心健康的人生生摧毀掉的強烈的城市氣質(zhì)。它與西安不同，西安也可以將人毀掉，但是至少肉身還安在，鄭州的毀掉，則是讓人無邊無際地絕望和墮落。
　　
　　首先他接受不了這個城市躁亂的環(huán)境，幾乎他感覺到這個城市受污染的程度已經(jīng)抵達頂點，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垃圾橫行，還有那些穿著不怎么講究的民工們?yōu)檫@種糟糕的環(huán)境增加了厚重的一筆，每當(dāng)穿梭在這城市的大街小角，邊南捷總是可以感覺到呼吸上的極度壓抑。
　　
　　再次，他也接受不了這城市人們的品行和生活習(xí)慣，甚至他受不了這個城市過度膨脹的夜晚生活。與大氣沉靜的西安相比，鄭州更像是一座被施展了法術(shù)的城堡，他與之格格不入而不得不暫時屈服其中。于是原本對生活的態(tài)度就不是非常積極的他，更加變成一個倦怠、懶惰的男人，除去必要的技術(shù)交流的時間，他幾乎哪里都不想去，整天窩在在單位為他安排的狹小的宿舍里，他幾乎每天都泡在網(wǎng)上玩聯(lián)機游戲，只有在游戲里，他才可以暫時忘記環(huán)境所帶給他的無比的厭煩感，才可以令他把時間盡快地推移著前進。
　　
　　范貝金經(jīng)常會打電話給他，她認為這一次為時不短的外調(diào)對于邊南捷來說是一件好事，她不喜歡看到他總是安然無波的樣子，當(dāng)他愁苦地告訴她他被單位安排到鄭州去的消息時，本以為她會理解他的苦悶，跟他一起發(fā)一通牢騷，沒想到她立刻高興地開始為他準備行裝。
　　
　　什么時候范貝金才能卸下行裝做一個真純的人？她永遠是這樣的，有把每件事都踱上璀璨金銀的能力，世界在她的渲染下，有時候也會發(fā)生一種奇怪的變化，就是那種毫無苦惱煩悶、欣欣向榮的假象，這次對于邊南捷來說，確實是一種厭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