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打起仗,土地貧瘠、資源匱乏的越州卻從來不是吃素的。從河絡(luò)族的機鋒甲到離國的騎兵、真人的香豬部隊,這里永遠都是讓外邦文明人吃盡苦頭的地方。所以那些文明人也未必就愿意讓雷眼山的天塹化為通途,讓頭上隨時懸掛著南蠻或者河絡(luò)利器的威脅。
因此馬幫仍然是雷眼山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翻山越嶺,將外間的貨物帶入越州,將越州的貨物帶出去。他們熟悉這座大山的脾氣與構(gòu)造,有著和山路、泥石流、迷霧、瘴氣、野獸毒蟲作戰(zhàn)的豐富經(jīng)驗,也能獲得大山中兇悍的的原住民們的信任。對于那些想要進入越州的行人而言,馬幫也是最可靠的同路人。當(dāng)然了,馬幫也樂于借此再賺點小錢。
“我?我是什么樣的人?”君無行莫名其妙。
“跟著我們爬大山的,少說也有幾百來號人了,”馬幫總是習(xí)慣性地將雷眼山稱之為大山,因為在他們心目中,再沒有其他更大的山了,“有的人看到大山就腳軟,一路上喊苦喊累;有的人高興得不行,說自己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風(fēng)景;還有些嘆氣啊、掉眼淚啊,說一些歷史上的事情,我也聽不大懂。但是像你這樣,一點別的反應(yīng)都沒有,就像是在大城市里走路的,還真少見?!?br>
“我對這些地面上的事物并不是太在意,”君無行微笑著回答,“我是一個星相師,只有在看著浩渺無際的星空時,才會感受到萬物的靈動與生長?!?br>
這番話說得巴略達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哎呀,沒想到你那么年輕,竟然是個學(xué)問人!了不起了不起?!?br>
身旁負責(zé)導(dǎo)向的外號“穿山甲”的老頭也湊了過來:“星相師?那可了不得,那是丈量天地的本事!”
“天命和人寰,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君無行淡淡地說,“星學(xué)有很多流派,我最擅長者,不在于丈量天地,而是觀天相以知人事。人命與星辰相比雖然微不足道,但星辰恒遠,天數(shù)早定,每一個人渺小的命運,也都能依托天道而求得答案?!?br>
他一面說,一面想著:這一趟的向?qū)зM,多半能撈回來了,保不齊還能多賺點。
是夜馬隊尋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露營,燃起火堆。馬幫中人果然畢恭畢敬地跑到君無行跟前詢問,如果君大師能為他們卜算一下星命的話,收費幾何。君大師神色間十分不屑:“星相是門嚴肅的學(xué)問,不是拿給江湖術(shù)士去騙人斂財?shù)摹N以谔靻⒊菚r,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擺攤算命的神棍騙子?!彼D了頓,又說,“有勞諸位為我引路,一路同行,這也是命星所指引的緣分。若大家果然有求,我自然會效力?!?br>
聽者皆肅然起敬,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真正既有專業(yè)水準(zhǔn)又有高尚情操的星相師楷模。巴略達當(dāng)即拍板,君大師此行分文不必繳納,相反馬幫還有禮品相贈。他雖然是蠻族人,常年在越州中州邊界跑馬幫,東陸語說得非常熟溜:“我小的時候住在瀚州草原上,只有有權(quán)有勢的大貴族才能請得動星相師啊。他們的地位比那些王爺還要高,甚至能和大君同坐一張床席呢?!?br>
“真正的星相師眼中,只有星辰的運行才是神圣高貴的。萬物如一,無分貴賤?!本裏o行回答。這話簡直連一頭香豬聽了都會熱淚盈眶。馬幫中人和其他幾名同行的旅人都圍了過來,等待君大師為他們撥云見日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