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俊雄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的那一幕之后，艾靜萬念俱灰地走到了海邊。隨身還帶著那本《徐志摩詩選》。她在沙灘上一直坐到夕陽吝嗇地收拾起最后一抹余輝，海面上的漁燈被微微的海風吹拂得明明滅滅。
　　
　　徐志摩在說：“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我愛這晚風吹！”艾靜木然地回答著，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她用腳丫去踩那一聲聲浪花深情而又無助的喘息。好像受到了一種蠱惑、吸引與召喚，她想從不堪的零亂與糟糕中走開，走到大海的深處去。那里有水晶宮殿，那里有生命的初始狀態(tài)……
　　
　　“別怕！有我呢！你醒醒吧！”那個救了她的中年男人拿起一方熱毛巾給她擦臉。當毛巾在她臉上拂過時，淚水也被招呼了似的，流了下來。自己都經(jīng)歷了什么呀，自己曾經(jīng)那么愛的人，曾為不愿用避孕工具的他懷過而又失去了兩個孩子，他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同時，卻一次次背叛了她。
　　
　　“對于我來說，愛和性是合二為一的！”艾靜說。
　　
　　“愛和性是兩碼事！”俊雄說。
　　
　　“那，我在你心里還有位置嗎？”
　　
　　“這是兩碼事！我只想讓自己活得痛快，不再想讓人人都滿意，因為現(xiàn)在不是所有人都算是人！”
　　
　　“蘭梅說得對，你就是這樣一種動物：外表像孔雀、脾氣像公牛、行為像種馬！”
　　
　　“你還少說了，我對你的愛情像一種非洲的花，它的花名叫‘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是，你可以送給我，你還可以送給任何一個有姿色的女人！”
　　
　　“誰讓我是學藝術(shù)的呢！生活對于我來說，無處不是藝術(shù)！”
　　
　　“蘭梅還說過，背叛是你的血統(tǒng)，博愛是你的宣言，自由是你的口頭禪，見異思遷是你一貫的作風。我還想加一句，你所標榜的藝術(shù)只是行為藝術(shù)，是你為自己的觀念、為自己的玩世不恭所立的擋箭牌?！?br>　　
　　……
　　
　　眼前的男人摟住了艾靜，極其輕柔地安慰著她：“不要再怕什么！如果你不嫌棄，你就永遠在這里住下去。我雖然有妻子，但她在南方的鄉(xiāng)下，只要我每年給她寄錢過去，她不會管我在外面怎么生活。我們那里的很多女人都是這樣生活的。她們懂得只有讓男人高興，才會有衣食無憂的生活。否則，人老珠黃的她們，向哪里去討生活？”
　　
　　他看艾靜喝了些水，情緒稍微平穩(wěn)些了，便扶著她重又躺下。
　　
　　艾靜再度醒來時，發(fā)現(xiàn)田野歪在床邊的沙發(fā)上，她的手仍牽在他的手里。他在重重地打鼾，好像累極了。
　　
　　艾靜的鼻子一酸。瞧自己現(xiàn)在混的，竟然被一個做投機生意的老板想收養(yǎng)做二奶。她想起了自己工作的學校，學校的同事里有大學里的同學，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好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呢？若那樣，也許又會回到過去，沒準還會去尋死。
　　
　　“你醒了？”田野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看我，自己倒睡了，準是打呼嚕把你吵醒了！”
　　
　　艾靜嘴張了張，她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對他笑了。雖然只是微微地咧了咧嘴角，他還是驚喜地叫起來：“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