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了片刻,我移開目光,說:“有空嗎?有件事想跟你說?!?br>
他點了點頭,說:“我也有事跟你說,關(guān)于恩婕,就是……”
“我知道,”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你的初戀情人,蔣恩婕。”
坐在我們吃飯的圓桌旁,我面無表情地盯著桌上的玻璃杯,“讓我先說吧,我的比較簡單。”
他沒有異議,只淡淡地說了聲好。
我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份協(xié)議書,攤平了放在他眼皮底下,“這是當(dāng)年我跟你簽訂的,時間截至我大學(xué)畢業(yè),而我現(xiàn)在還在實習(xí)期,也就是說這協(xié)議現(xiàn)在還沒失效,對吧?”
他不明所以,皺眉等我說下去。
我將那個玻璃杯握在手里,慢慢地說:“我在大學(xué),交過一個男朋友,他叫沈蘇。”
“沈蘇?!彼吐曋貜?fù)了一遍,過了好一會兒,把面上的訝異一點點壓下去,“你們交往多久了?之前怎么不說?”
我只好說:“之前沒必要?!?br>
“他現(xiàn)在在哪?”
“在你送的那套公寓里,不過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我們很快就會搬出去?!?br>
“何碧璽,你這算什么?”
我抬頭看他,昨夜的一腔怒火已經(jīng)提不上來。也許我之所以會那么憤怒只是覺得自己可悲,但今天不一樣了,我有沈蘇,那個男人千里迢迢開開心心地跑來找我,尋了我多日,見面時連句簡單的抱怨都沒有,我知足了。
“我們散了吧,我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你心里的那個人也不是我,那我們還有什么必要繼續(xù)下去?”
“你愛他?”沉默了很久,他突然這么問我。
我一時發(fā)怔,不過兩三秒,肯定地說:“對,我愛他。”
他的臉上露出不屑,“你為什么要猶豫?愛或不愛難道不是你確定已久的事嗎?”
我沒有辯駁,甚至連這個想法都沒有。
“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他沉著臉,繼續(xù)盤問。
“三年?!蔽依侠蠈崒嵉鼗卮?,這一刻,我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只是我的監(jiān)護(hù)人,我在心里跟自己說。
“三年。”他忽而一笑,“你就這么急于擺脫我嗎?你上大學(xué)四年,跟那個叫沈蘇的人談了三年的戀愛,每年兩次長假,無論你回不回來,無論是在我面前還是在電話里,你對這個人從來絕口不提。想來我在你那兒的待遇也沒好到哪去,沈蘇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這叫你愛他?這就是你愛的方式?”
他越說越激昂,我止不住一陣?yán)湫Γ骸皼]錯,我是對你隱瞞了他,對他隱瞞了你,你覺得不公平?可是周諾言,你又比我好到哪去?我跟了你七年,七年都不知道你心里還藏著一個叫蔣恩婕的女人。我何碧璽就算對不起人,有權(quán)利責(zé)問我的也只是沈蘇。你憑什么?你不過是把我當(dāng)做她的替身,你要一個替身對你忠誠嗎?這未免太強(qiáng)人所難?!?br>
“何碧璽,你……”他頓了一頓,好像想說什么又有所猶豫。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微顫,仿佛即將聽到難以承受的言語。所幸他點到即止,沒有再說下去。我不由得松了口氣,抬頭卻瞥見他一張臉血色全無,驚詫之余失口叫道:“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想到昨晚他伏在沙發(fā)上輾轉(zhuǎn)的情景,一顆心便扭了起來。
“沒事?!彼皖^凝視那份協(xié)議,轉(zhuǎn)眼將它撕成兩半,說:“何碧璽,我成全你,從這刻起,你自由了?!辈懖惑@的聲音透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比往常無力。
我望著那白紙黑字,心中全無期盼已久的愉悅,剎那間難受、失落、黯然接踵而來。
他又像自言自語般地說:“從今往后,你不需要對任何人忠誠,只要對你自己。”
我愣住,隨即失笑:“你說得對,要對自己的心忠誠,那你呢?”
“你走吧?!彼鲋姥卣酒饋?,做出送客的姿態(tài)。
我抬起下巴,盯著他:“你還沒說跟那個女人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