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投去目光,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長得十分清秀,氣質(zhì)古典,皮膚白皙,尤其一雙眉目猶如白描般動人。
我放下書,站起來,慢吞吞地說:“那是我的拖鞋。”
周諾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理會。
那女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左腳已經(jīng)套進(jìn)了我的棉拖里。
我從下到上地打量她,然后笑了笑說:“你穿吧,我是何碧璽,你好?!?br>
女人一怔,隨即忙不迭地說:“你好你好,我叫何碧希。碧綠的碧,希望的希。”
這下輪到我目瞪口呆了,周諾言帶了一個名字和我諧音的女人回來。
我扯了扯嘴角,說:“真巧……”
何碧希卻笑得頗有深意,也說:“嗯,真巧?!?br>
這話是同我說,但她的視線卻直接忽略我,落在周諾言的身上。他正在脫外套,袖身脫了一半,動作有些遲鈍。
“諾言你小心點,需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br>
我茫然地聽著她和他的對話,臉上有一絲狼狽。這兩人在我面前,說著我聽得懂的中國話,但我完全陷在云里霧里。小心什么?幫忙什么?他又在不用什么!
這時候,周諾言的手機(jī)響了,他看了看號碼,皺著眉頭去書房接聽。
客廳就剩我跟那個何碧希杵著。我想了想,說:“你是周諾言的同事?”
何碧希搖搖頭,“我跟他萍水相逢。”然后她說了和他認(rèn)識的過程,我聽出一頭冷汗。事情是這樣的,北京時間凌晨一點左右,這位何碧希小姐與男友從郊外朋友處喝完喜酒,驅(qū)車回市區(qū),在路上他們因一點事吵翻,然后她負(fù)氣下車,而她男友揚(yáng)長而去。她說這段的時候,我簡直感同身受,但是她接下來的遭遇與我可是大相徑庭。她男友去而復(fù)返,揪著她的衣領(lǐng)撒酒瘋,還差點把她推下公路邊一個斜斜的長坡,正好周諾言路過,及時把她救了下來。
這不過是情侶間的戰(zhàn)爭,我是見怪不怪,冷汗的重點不在這里??赡芎伪滔R娢冶砬槟涣它c,眨了眨眼跟我說:“我男朋友發(fā)起瘋來就六親不認(rèn),連累諾言受傷,我真是很過意不去?!?br>
就這樣,我的汗一下子冒出來了。
“周諾言受傷了?傷在哪?嚴(yán)不嚴(yán)重?”我抓著她的胳膊,一臉焦急。
何碧希微微掙脫開來,說:“怎么你不知道啊?他手腕上還纏著繃帶呢,你沒看見嗎?我剛才就是讓他小心……”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他手受傷了,是在找到我之前受的傷,那他居然還抱我上樓!我沮喪地坐倒在沙發(fā)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書房。
何碧希安靜地看著我,隔了一會兒,問:“你……是他女朋友?”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吸了口氣,說:“失陪一下?!逼鹕沓瘯康姆较蜃呷?。
周諾言剛剛掛線,手機(jī)還握在手上??吹轿彝崎T進(jìn)去,臉上有些不高興,說:“我沒有教過你進(jìn)來之前要先敲門嗎?”
我沒吱聲,白色的棉襪踩在厚實的羊絨地毯上發(fā)不出一點聲響,走到他的書桌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纏著白紗布的手腕。周諾言順著我的視線,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傷口上。
“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有眼睛?!?br>
他淡淡地說,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我知道他在生氣,從他站在郭奕的門口那一刻起,其實我有很多機(jī)會可以發(fā)現(xiàn)他手上的傷,但我沒有。
“你也有嘴巴,不是嗎?”我雙手撐在桌上,居高臨下與他對視,“為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訴我你的手受了傷?我跟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我卻要從第三者的口中得知你受了傷,你能想像剛才我在那位何碧希面前有多愚蠢嗎?”
他凝視我,慢悠悠地說:“那是你的事?!?br>
我深呼吸,學(xué)著他的語氣問他:“那么,你沒有話要跟我說?”
書房的窗簾沒有拉開,屋里光線昏暗。周諾言隨手打開臺燈,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令他的線條柔和許多。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他說:“三件事,何碧希會在這里住幾天,周守信回國日期會提前一天,我明天開始休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