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你知道那個周，是誰？”
　　
　　“是誰？是曼曼的老板啊。”
　　
　　“那個周，是小儀的兒子！”
　　
　　一句話出口，曼曼媽突然安靜下來，攬著女兒的手，只是用不上力氣。小儀的兒子，跟曼曼在一起的，是小儀的兒子。怎么可能？真是害怕什么，還偏發(fā)生什么，這世界這么大，事隔了這么多年，總以為那些塵封往事，早被鎖進(jìn)盒子，塞入暗處，再不可能提起，怎么突然之間，緊閉的盒子又掀了開來，暴露到陽光下，攪亂所有平靜。
　　
　　“曼曼，你進(jìn)房間去?！鳖櫚职珠_口。
　　
　　“爸爸，媽媽，究竟怎么一回事？”事到如今，聽著父母的對話，看著父母的表情，曼曼已經(jīng)開始清醒意識到這件事非同一般，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她好歹也是當(dāng)事人之一，至少讓她知道原因吧。
　　
　　“讓曼曼坐下，我告訴她?！眿寢屚蝗婚_口，“遠(yuǎn)之，你出去一下。”
　　
　　“念如!”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看著面前妻子的表情，顧遠(yuǎn)之突然語塞，轉(zhuǎn)頭就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安靜下來，曼曼咬著嘴唇，忐忑不安地看著媽媽。爸爸媽媽數(shù)十年來，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柔可親，從沒像這一刻那樣，讓她感覺如此遙遠(yuǎn)，突然后悔，突然想阻止媽媽開口，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把幸福安穩(wěn)的生活繼續(xù)下去，她寧愿選擇做一個無知的傻瓜。
　　
　　坐到女兒面前，念如拉住她的手，一時開不了口。相隔數(shù)十年，往事如煙，現(xiàn)在突然一切重現(xiàn)，她心里只是翻江倒海，但是面前是捧在手心里數(shù)十年的寶貝女兒，長痛不如短痛，無論如何都要說個清楚明白。措辭半晌，她終于低聲開口，“曼曼，你知不知道周的爸爸是誰？”
　　
　　為什么每個人都來問這個問題？曼曼嘆息，“我知道，他告訴我了。是因?yàn)檫@個，爸爸才把我?guī)Щ丶业膯?？爸爸說高攀不上，可是我和他談戀愛，跟他爸爸有什么關(guān)系。對了，爸爸是不是認(rèn)識周的媽媽？他今天一看到她的照片，就很激動。”
　　
　　雖然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聽到女兒這樣說，念如臉上還是難以克制地出現(xiàn)了酸楚的表情，“是嗎？”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曼曼一臉懊悔，“沒有啦，可能是因?yàn)橹芡蝗徽f他媽媽很早就過世的關(guān)系，爸爸一時吃驚，才會那么激動的?！?br>　　
　　“什么？”念如震驚，“小儀死了？”
　　
　　“媽媽，你也認(rèn)識她？”越來越復(fù)雜，曼曼一頭霧水。
　　
　　記憶里那個影像，仍舊鮮活得如同昨日。青蔥嬌嫩的少女，拖著烏黑的長長發(fā)辮，雪白的脖頸，總是不自覺地微微仰著，天鵝般柔美的線條。念如，我們?nèi)タ措娪埃裉煊虚W閃紅星。念如，放學(xué)來我家，美姨燒了蓮子羹。念如，一起去看顧新華哥哥打球好不好？然后是顧新華脆亮的笑聲，小儀，我就知道你暗戀我哥，別老拖著念如當(dāng)擋箭牌。那些沒心沒肺快樂著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時光。青春年少，無憂無慮。就是因?yàn)樘^完美，所以一切幻滅的時候，仿佛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