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發(fā)瘋,”風蔚然說,雙手仍然很努力的維持著瞄準的姿勢,云棟影的硬弓長而重,他作出這樣的架勢,實在是很費力氣。
“就算你不答應(yīng)他的建議,也不必把火發(fā)到我身上吧,”胡斯歸說,“我為了你費那么大力氣,差點被云滅殺死,你還這么冤枉我,我可要生氣了?!?br>
風蔚然冷笑一聲:“嗯,你說得很對,的確很值得生氣,換了我也一樣。但是你口口聲聲是陳福最好的兄弟,見到殺他的兇手,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還能建議我和他做交易——咱們倆究竟誰發(fā)瘋了?”
胡斯歸怔住了,不由得面色慘白,額頭汗水滾滾而下。辰月教主長嘆一聲,顯得十分失望。兩人機關(guān)算盡,眼看就要得逞,沒想到還是露出馬腳。
風蔚然一步步靠到窗邊,緩緩說:“我不認識天驅(qū),不認識辰月教,不知道他們做過些什么。但我知道,天驅(qū)的陳福,幫助過天驅(qū)的我父親,都是有種的男人,他們比這個辰月教主強一千倍。就沖他們,我也決不能為辰月教所利用?!?br>
辰月教主繼續(xù)搖頭:“孩子話……你這一生都不想飛起來了?”
“我想,想極了,做夢都在想,”風蔚然說,“可是我希望作為一個羽人飛起來,而不是一頭豬?!?br>
胡斯歸怒極反笑:“好吧,你可以開弓試試。我對你的箭法略有耳聞,不知道你能射掉我?guī)赘姑???br>
事實上,這一箭能不能發(fā)出還是個問題。云棟影的弓,他光拉開就很勉強了,支撐著說了那么久話,兩條胳膊已經(jīng)十分酸疼。何況他這些年根本沒有用心去學箭,雖然近在咫尺,也難保不會射歪。胡斯歸和教主對他的實力一清二楚,因此只是好整以暇的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風蔚然滿頭大汗,思索了一小會兒,把箭頭微微向旁邊傾斜了一點。他想起自己當年學箭的時候,差點一箭射中云滅,眼下也可以如法炮制。
歪打正著嘛,他想,反正我也瞄不準。
他齜牙咧嘴的用盡渾身之力,將那張硬弓拉到了三分之一處。不行了,就這樣吧,他想。
然后他就把那支箭射了出去。閉著眼睛射的。
哧的一聲,這一箭的力道聽上去出乎意料的強,隨即是一聲慘叫。風蔚然定睛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支箭射穿了胡斯歸的右手掌,鮮血正在順著箭桿往下滴。
管用了!他想,再來一箭吧。
他慌慌張張的使出吃奶的力氣,再放出一箭,這一箭竟然隱隱帶有破空的呼嘯聲力道更大。睜眼時,胡斯歸的慘叫更加凄厲——他的左眼被射中了。他捂住眼睛狂呼了幾聲,風蔚然聽得分明,他叫的是:“是誰?”
風蔚然一陣迷糊:除了我,還能是誰呢?但緊接著,窗口真的跳進了一個“誰”。
赫然是云滅。此前被胡斯歸砍翻在地的云滅。他喘著粗氣,身手不大靈活,看來背上的傷勢不輕,但手中的弓箭卻是穩(wěn)如泰山,箭頭閃爍著死亡的光芒,面對著教主與胡斯歸。
風蔚然這才找到了自己射出的兩支箭,一支在房梁上,一支在墻上?!罢?zhèn)宰穑彼吐曊f,但心中卻充滿了欣慰。
與此同時,一縷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長夜已盡。
辰月教主對云滅的箭視若無睹,但眼眶中卻出現(xiàn)了淚花。太陽升起來了,暗月的力量消失了,現(xiàn)在即便抓住風蔚然,也沒有任何作用。為了蒼銀之月,他虛擲了大半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失去了健康的身體,但時至今日,仍然一無所獲。
“十六年啊,功虧一簣!”他自言自語,“又是一個十六年……難道星命真的毫不眷顧我教么?”
他慢慢站起身來,手里握著一段朽木一般的蒼銀之月,踱著步往門口走去,動作顯得遲緩而衰邁。那一瞬間,風蔚然甚至對他產(chǎn)生了一絲憐憫。
云滅卻毫不留情的扣住弓弦:“站住!”
辰月教主不理睬他,失魂落魄的繼續(xù)向前走。云滅不再多言,連發(fā)三箭,全都射在了他身上,然后穿過他的身體,釘在墻上。辰月教主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原來那只是一件白色的長袍,真人卻已不知通過秘術(shù)去到了哪里。
風蔚然不由得有點悵然,云滅也微微愣神。趁此時機,胡斯歸已如瘋狗一般的撲上,云滅慌忙發(fā)箭,但急促間失去準頭,都打在他身上的護甲上。
胡斯歸沖到云滅身前,伸出殘留的左手,死死掐住云滅的脖子。他是人類,又天生巨力,云滅縱然用兩只手也無法掰開,只覺得脖子被鐵箍套住了一般,只覺得呼吸困難,眼冒金星。
就在此時,胡斯歸突然大吼一聲,松開了手,原來是風蔚然從地上撿起一支箭,狠狠插在了胡斯歸的腰上。云滅趁此機會雙掌齊出,往胡斯歸脖子后一切,他立即摔在地上不動了,看頸部歪歪斜斜的,竟然已被云滅生生切斷。
云滅呼哧呼哧喘了許久的氣,才被風蔚然扶起來。
“你怎么做到的?”風蔚然一臉崇拜的指著胡斯歸的脖子??瓷先?,這一招比云滅的箭法更令他仰慕。
云滅微微一笑:“這是我們羽族鶴雪傳下來的招數(shù),和我的箭法一樣?!?br>
“你能教我嗎?”風蔚然一臉向往。
云滅扭過頭,看了看他方才射出的兩支箭,不大確定的說:“如果你愿意好好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