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嬴無翳臉上綻開了笑容：“不錯，日已西沉，所有想托住這太陽的人，都會明白這么做純屬枉然。白氏的天下?lián)u搖欲墜了，那些庸碌愚蠢利欲熏心之輩憑借他們的姓氏活在朝堂之上，不過是一群行尸走肉！即便白胤還活在世上，他也一樣無力回天！這就是我的夢想，而我也要問你，難道天驅(qū)的夢想和我一樣？”

息衍搖頭：“天驅(qū)是很多人，里面每個人想的都不同。對于我這個天驅(qū)，我所想的是要一個新的平安的時代，公爺你所夢想的國家會有這平安的時代給予萬民么？”

“如果我能夠給萬民以平安，是否我和天驅(qū)還有聯(lián)手的機會？”嬴無翳冷冷地問。

“我們曾經(jīng)和很多人聯(lián)手，我們要的，只是一個平安的時代！”

嬴無翳盯著息衍的眼睛，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所要做的，確實是摧枯拉朽。到時候，東陸乃至天下，就只有離國……但是我與你們，卻是不同的！”

他忽地放聲大笑，笑聲方起的一刻，嬴無翳帶馬前突一丈。人借馬力，長刀破風斬下，一片雪亮的光弧落向息衍的頭頂。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息衍全力舉起鐵戟，戟鋒強硬地截斷刀弧，戟頭的小枝再次鎖住了嬴無翳的刀勢。息衍感覺到手肘處傳來了挫傷的劇痛。

“這個世上，也永遠不會有平安的時代?？偸且粓觥⒂忠粓龅膽?zhàn)爭。你們做這樣的夢，被押上絞架也不肯醒，我很激賞。但是，”嬴無翳雙目如炬，悄然低語，“天驅(qū)在這世上，并無存在的理由！”

“死吧！”嬴無翳縱聲咆哮。

刀勢無斷絕，甚至沒有絲毫的滯澀。息衍全身一震，看見那道不可一世的刀弧竟然“嚓”地切斷了戟頭的小枝，繼續(xù)斬落下來。生死的瞬間，息衍的雙手猛震。

嬴無翳感覺到貼著刀面的戟桿上忽然傳來驚人的震動，斬馬刀在手中忽然震了起來，像是被鐵棘粘住了，一股巨大的震顫延緩了刀勢。刀只是緩了那么一瞬間，息衍全力推動戟桿，把嬴無翳的攻勢壓在了一邊。兩人肩甲相撞，錯馬而過，分別馳向戰(zhàn)場的兩側(cè)。

“姬野！”呂歸塵喝道。

姬野已經(jīng)驅(qū)動戰(zhàn)馬撲了出去！他在校場演練多年，槍術之外，弓術也極為精強，宿鐵弓上早已經(jīng)懸了一枚雕翎箭。此時息衍和嬴無翳分開，他就有了機會。疾馳中，姬野將鐵弓張滿，鎖住了嬴無翳的背心，他宿鐵弓的射程遠到二百五十步，這個距離上命中并非難事。

“姬野！先射對面那人！”呂歸塵在他身后大吼。

姬野心里一驚，扭頭看去，忽然扭轉(zhuǎn)了箭頭。嬴無翳軍中，大旗下那黑甲的騎士竟然也單騎出陣，手持一張硬弩，毫無疑問是在瞄準息衍。

雕翎箭搶先射向了黑甲的騎士。姬野知道弩的殺傷力更甚于他手中鐵弓，可以輕易地貫穿息衍的背甲。倉促間他無暇瞄準，箭一聲凄厲的尖嘯，堪堪貼著黑甲騎士的脖子擦了過去，黑甲騎士的弩脫手，弩上鐵矢射進草叢中，他本人也失去平衡，從馬背上摔落。

整個雷騎軍忽地震動了，三軍潮水一樣涌動著推進。無數(shù)鐵蹄踏起煙塵，一道灰蒙蒙的狂浪在草原上升起。騎射手的隊伍在兩側(cè)如同鳥翼般飛起，槍騎兵們則占據(jù)了中央戰(zhàn)場，加速之后的戰(zhàn)馬終于拋下了塵頭。下唐的軍士們眼睜睜地看著赤色輕甲的離軍騎兵沖出了滾滾飛灰，聚成一片依草原起伏的赭紅色波濤。

“赤潮！”不知道下唐軍的陣營中誰發(fā)出了這樣嘶啞的聲音，而他的聲音立刻湮沒在鋪天蓋地的鐵蹄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