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球略覺遺憾，但是他沒有叫她渴望靠近他嗅聞他氣息的吸引力，她對他沒有欲望。
　　
　　結球還有事要做。
　　
　　她撥電話給方玉意。
　　
　　“可以見個面嗎？明天下班我到府上來?！?br>　　
　　“歡迎你，林小姐?！?br>　　
　　結球想收拾行李，可是一想，還是到了那邊買新衣好。小袁說得對，入鄉(xiāng)隨俗，是最聰明做法。
　　
　　她收到思訊的電郵，這小女孩越來越懂事，她這樣寫：“只要你與袁大哥在一起，我就很高興，覺得安全，有一日也許你會明白，為什么我不愿與母親聯(lián)絡，并且原諒我。紐約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袁大哥說暑假會接我去住……”
　　
　　袁躍飛所有計劃里都少不了小思訊。
　　
　　你看，上天總有辦法填補每一個人的缺憾，一個人總不會一無所有。
　　
　　運動過后筋骨舒暢，結球倒在床上，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只覺孤單。
　　
　　結球起來，用手提電腦繼續(xù)讀給羅拉萊的信。
　　
　　她知道這一讀會到天亮，她已許久沒睡好，她不在乎。
　　
　　他這樣寫：“她有雪白的一雙小手，指甲修剪得很短，一看就知道從來沒有做過粗重勞動。自小，除洗面刷牙，大概也不沾水，那是怎么樣的一個世界？只是翻書吧，所以功課那么好。
　　
　　“叫我額外留意自己的一雙手，非洗刷干凈不可。小時候沒鞋穿，經(jīng)濟雖然不至于真的那樣差，可是大人根深蒂固覺得不值得在小孩身上花錢，一下不合穿又要買新的，多煩，只給一雙膠拖鞋上學，放了學，穿舊橡膠鞋幫工，指甲縫緄黑邊，手腳都滿是繭。
　　
　　“我努力學習新玩意兒，以便討好她，真沒想到她會喜歡玩過山車，平日不大愛說話的嘴巴忽然張大大聲尖叫，可愛到極點?！?br>　　
　　結球做不得聲，整夜踱步。
　　
　　哪里有他說得那么好，結球都不敢肯定形容的是不是她。
　　
　　他愛她。
　　
　　在他眼中，林結球十全十美。
　　
　　她一夜不寢，待天亮去上班。
　　
　　周令群見到她訝異：“你與小袁兩人昨夜齊齊去做賊？老大黑眼圈?！?br>　　
　　袁說：“我昨夜查看紐約公寓及行程。”
　　
　　周令群說：“貴不可言，每人只分到一房一廳?！?br>　　
　　結球答：“這也已經(jīng)夠好?！?br>　　
　　“你看結球一向不計較?！敝芰钊嚎粗S飛。
　　
　　小袁忽然炸起來：“她有什么所謂，住得不舒服，大不了自己掏腰包買一幢大廈?！?br>　　
　　結球瞪他一眼：“有人受不了壓力發(fā)了瘋?！?br>　　
　　令群說下去：“你們兩個人是鄰居，住甲乙座，我住高一層，多一個工人房，你們可借用傭人?！?br>　　
　　結球感慨說：“忽然回到學生時代?！?br>　　
　　連令群都忍不住調侃：“只有你做學生這樣豪華?！?br>　　
　　結球問：“在你們眼中，我是怎樣一個人？”
　　
　　小袁立刻說：“你不會想知道?！?br>　　
　　令群答：“這不是說實話的時候。”
　　
　　結球不出聲。
　　
　　臨走，要處理的事特別多，去完方家恐怕還要回公司來繼續(xù)。
　　
　　她買了一大籃水果去拜訪方女士。
　　
　　門打開，方玉意一路道謝。
　　
　　結球一看，小公寓比從前整齊得多，覺得安慰。
　　
　　“林小姐，你介紹的全是貴客?！?br>　　
　　“哪里，是你自己努力。”
　　
　　兩個小小孩出來張望，方玉意自果籃取出兩只梨子，每人一只，叫他們回房去。
　　
　　結球說會有遠行。
　　
　　方玉意唯唯諾諾。
　　
　　她穿著老虎紋上衣長褲，衫邊還釘一排翠綠色小珠子流蘇，她明顯地心思不集中，整個人有點蕩漾感覺。
　　
　　結球以為她不放心思訊。
　　
　　她翹著腳，高跟拖鞋忽然掉落地。
　　
　　無端端的，她臉紅。
　　
　　結球向她保證會如常照顧思訊。
　　
　　這時，門鈴短促地響一下。
　　
　　方玉意訕訕問：“咦，誰？”
　　
　　去拉開門，有一只手遞了一只盒子進來，方玉意悄悄接過，輕輕問：“你又來干什么，我有客人?！?br>　　
　　那只手臂，強壯有力，皮膚曬成金棕色，近肘處，有紋身圖案，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飛鷹。
　　
　　結球立刻明白了。
　　
　　她低下頭。
　　
　　啊，小思訊，阿姨終于懂了，原來你一早了解生母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結球不禁惻然。
　　
　　這也是王與她離婚的原因吧。
　　
　　只見方玉意趨向前來，笑說：“林小姐吃了點心再走?！?br>　　
　　她進廚房去，把盒子里的食物轉盛到碟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