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有意讓自己在花壇邊待得久一點，她似乎感到在這里才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是的，剛才病房里的來蘇兒味實在是太重了，現(xiàn)在想來真是嗆鼻子。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這就是社會。成天說什么很想走上社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社會的舞臺上了。
　　
　　任歌平時愛看書，在學(xué)校時，讀了《中國青年》上一篇署名潘曉的文章《人生的路怎么越走越窄？》后，就特別喜歡，覺得文章中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自己的心聲，看完后還認認真真地把它全文抄了下來。平時總愛在心里發(fā)問，關(guān)于社會，關(guān)于人生，關(guān)于價值什么的。
　　
　　她認定社會是復(fù)雜的，就是在你不知不覺中復(fù)雜就會找上你。
　　
　　她抬頭看了看天，天干凈極了，就想自己的心是和天一樣干凈的，是和天相呼應(yīng)的。于是，對自己說，不要一點點的事就如此沮喪，難道這又是什么大事嗎？最后就想，戀愛是兩相情愿的東西，難道誰說我和誰戀愛了，就是真的嗎？想到這她就很坦然地向機關(guān)辦公樓走去。
　　
　　走進楊干事的辦公室，“楊干事?！比胃杞辛艘宦暎M量使自己的聲音中含著一種有距離感的謙虛。
　　
　　辦公室里只有楊干事一人，他是突然聽到任歌的聲音的，當(dāng)他看到是任歌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他先是把筆筒碰倒了，“嘩啦”一下，他沒有去管它，就忙著叫任歌坐。
　　
　　任歌站著，說：“楊干事，我們護士長叫我來……。”只見她的嘴很有節(jié)制地在動著，她站立在辦公桌的邊上，一只手搭在桌子的邊緣，一副很放松的樣子，但是又給人很矜持的感覺。她說完了她來的意圖。
　　
　　“行嗎？”最后任歌說。
　　
　　“行。怎么不行？為你效勞?！睏罡墒抡f。
　　
　　“哎，你倒要說清楚。這不是為我效勞?！比胃枵f。接著，她說：“說好了，你什么時候有空和我們聯(lián)系。我回去向護士長匯報了?！?br>　　
　　“我就是為你，任歌?！睏罡墒峦蝗怀料履?，很認真的樣子。
　　
　　“我走了?！比胃枵f。
　　
　　“不，你從來沒有來過我辦公室，再坐一會兒?！睏罡墒抡f。
　　
　　“我還要上班?！比胃枵f著已經(jīng)走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楊干事就到外一科來拍了照，他對護士長說：“沒問題，保證在護士節(jié)前登出來?！?br>　　
　　護士長很高興，說：“謝謝你。小楊?！?br>　　
　　楊干事就說：“客氣什么?！?br>　　
　　“就是，以后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反正你也是我們自己人了?！弊o士長說完，又對著任歌很有意思地笑了一下。
　　
　　任歌恨不得突然來一場地震。
　　
　　下班后，任歌一進到宿舍就“啪”地把門一甩。
　　
　　“哎，要愛護公物呵?！币呀?jīng)在宿舍里的朱莎莎故意說。
　　
　　“你說她煩不煩？”任歌說。
　　
　　“誰？誰煩不煩？”朱莎莎手里正在往門后邊搭一個東西，停了下來問。
　　
　　“還有誰？‘苦瓜臉’唄。”任歌說。
　　
　　“護士長又怎么了？”朱莎莎問。
　　
　　“平時她總是兇巴巴的，你說她怎么會有那樣的笑呢？”任歌說，“我怎么看她就怎么覺得假?！?br>　　
　　“知道假還這么認真干什么？”朱莎莎搭好了東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聽見她對楊干事說什么了沒有，”任歌說，“她說，反正也是自己人了?！?br>　　
　　“我看她挺愿意你們好的。”朱莎莎說。
　　
　　“她愿意，她愿意有什么用？”任歌憤憤說道。
　　
　　任歌說完，就坐到了桌子邊，停了停覺得自己這么激動沒什么意思，還是看看書好，于是，就埋下頭看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