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最后,其中紫衣的道人忽然口中發(fā)出凄絕的厲嘯聲,向著天空筆直沖去,煙氣扶搖直上,恍若煙嵐,沒過多久,又像天外流星般搖曳著跌下地來,這回幻作了一只皮毛為玄紫色的狐貍,嘴角溢出烏黑的鮮血,一動不動。再過了片刻,連皮毛都漸漸褪盡,整個化成了一攤黃水,水漬中,隱約可以看到一顆圓溜溜的丹丸和一冊用油紙包裹的經(jīng)書。樵夫好奇地隱藏在那里,看到一個穿著錦繡長衫的男子發(fā)出得意洋洋的笑聲,走上前去拾起這兩件東西。樵夫認(rèn)為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看到得道仙人這樣神奇怪異的事跡,他已經(jīng)非常滿足,就悄悄地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他忽然覺得胳膊處有蚊蟲叮咬的癢痛,順手將那只蚊子拍死,發(fā)現(xiàn)手掌心里有烏黑的血跡,沒有等他回過神來,那血跡就沿著掌心沁入肌膚,竟然將他毒斃了。
與狐道人斗法的是黑道上有名的花眼狐貍,但因為得到了另外半冊《天幻大卷》,于幻術(shù)上的成就也非常了不起。這個人源自四川唐門,雖然并非嫡系,但在幻術(shù)中所摻雜的施毒之術(shù),竟然可以借著蚊蟲毒斃觀戰(zhàn)的樵夫,足證唐門的確有著非同凡響的秘術(shù)。只是這個人得到《天幻大卷》以后,卻徹底在江湖上隱絕了蹤跡,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隔了三十年,狐道人的至交好友、西域拜火教教主鐵若鐵,傳位給下一代的繼承人容方庭時,所遺留下的寶物中,竟然就有上下兩冊保管得好好的《天幻大卷》。
至于青城山綠幕崖,隔了許多年,每到八月十八,仍會有一些陌生的女子悄然而來,在月光下的溪邊梅林獨自徘徊。有人認(rèn)出其中一個身后有佛光護(hù)體的端凝婦人,是離空洞主人金大佛出家前的妻子。另外又有一個,是湘西巫教的一名女弟子,曾是巫教厲桐生的小妾。江湖上傳說厲桐生并沒有在與狐道人那一戰(zhàn)中死去,因為湘西某個縣城的客棧主人,無論面容氣度,都與昔年叱咤風(fēng)云的厲桐生非常相似,只是盤問之下,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rèn),因為地處湘西,這個人受到巫教的庇護(hù),沒有人敢出手試探他的虛實,只得把疑慮存在心里。厲桐生的小妾名叫杏娘子,據(jù)說狐道人曾教過她駐顏之術(shù),到了六七十歲的時候,她的面容仍然如同少女般清麗嬌艷。有人問起她年輕時候的經(jīng)歷,她只是淡淡地說:“雖然沒有名分,也不能長久,可是比起修仙得道的漫長苦旅,這長長的一生曾有過片刻的抵死纏綿,總也不算是虛度?!毖赞o中仍然流露出對狐道人的一片深情懷念。
狐道人到底用什么手段使得世間的女子如此對他死心塌地呢,難道世間果真有令人至死無悔的惑心惑情之術(shù)嗎?有人曾笑著跟東山寺的住持竹大師說:“如果這種媚術(shù)果真風(fēng)行世間,或許是福不是禍呀!”竹大師微微笑著宣誦佛經(jīng),并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