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一愣，估計沒想到我會立時反擊。是的，為把項目促成，半個月來我都畢恭畢敬的與他們合作，但不代表我是軟柿子！

他明顯感覺到我并不如預(yù)期的好對付，突然沉默起來。接下來大概有十分鐘，他一句話沒說，我也沒吭聲，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隔了很久，旁邊一個不停抽煙的人發(fā)話了：“我們是本地最大的五星級酒店，之前也合作過很多設(shè)計公司，我們橫向比較過了，無論你們的設(shè)計費用還是制作費用，都貴很多！”

“把廊坊這個二線城市和首都北京放一起比價，好像不在一個起跑線上吧。北京的吃穿用度，交通房租，原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的情況，您了解嗎？您去首都北京旅游過嗎？”

這個人對我的反問置若罔聞，卻突然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談話方式:“我們也是替老板打工呀，每個項目都有預(yù)算限制，比起以往同類項目，突然增高了這么多，我們不好做呀?！?/p>

我覺得太荒唐了：“據(jù)我所知，你們是通過北京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找到我們的，你們說過想要和他們一樣的高端設(shè)計和質(zhì)量。我建議你們?nèi)ピ儐栆幌卤本┠羌揖频暝谶@個項目上的預(yù)算。您看上別人身上一件名牌衣服，找到那家店，說我也喜歡這衣服，但是這衣服標(biāo)價5000塊錢我只能給2000，您看看人家賣不賣給您？”

我心里還有話沒說呢，我真想說，沒錢就別買貴衣服啊，踏踏實實買個便宜的得了。最可恨的是沒錢一開始又騙我說有，到頭來又說買不起，沖我哭窮有用嗎，要有用我天天哭窮。

這個人又點了一根煙，悶頭抽起來，不再言語。場面又陷入一片僵局。

我看一看表，已經(jīng)12點了，我開始感到肚子餓，一上午已經(jīng)過去，一點進展也沒有。接下來怎么著？是吃了飯接著談？還是在這繼續(xù)耗著？

沉默多時的瘦人突然起身，叫他兩個弟兄：“你們兩個出來一下?！?/p>

呵，三個人竟然去外面商量對策了，我突然覺得一陣荒誕。三個大男人在2008年的最后一天，這樣一個辭舊迎新的日子里，先公然違背商業(yè)原則，然后不吃不喝，關(guān)在會議室里合力對付我一個一米六三，46公斤的瘦弱女性，只為他們的五星級酒店糾結(jié)于幾萬塊錢，這是為什么呢？我很費解。

幾分鐘后，三個人回來了，瘦人一開口，我就知道他們已決意轉(zhuǎn)變了戰(zhàn)術(shù)，知道我硬的不吃，打擊無效，遂上軟的。

瘦人貌似誠懇地說：“你看你們也忙了兩個星期了，何必最后僵在這點錢上呢？咱們都知道項目得趕快開工，你是不是覺得非你們做不可，所以死咬價格不放？我看真沒有這個必要，以后合作的機會多著呢？”

哼，小人之心！

我坦然答道：“第一，實話告訴您，您非要抹掉的這點錢，就是我們的利潤！我們怎么可能讓您抹掉，白忙活一場？我們不是雷鋒，這是商業(yè)合作，我們是設(shè)計師，也是商人，唯利是圖！第二，報價已經(jīng)是太合理的報價。您想想看，1月1號到3號，按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我們對設(shè)計師和工人需給付三倍工資，而我們只收取了您不到兩倍的人力費用，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優(yōu)惠。第三，眼下我就跟您談這個項目，不談以后。您說以后給我們十個項目做，也是空頭支票。以后真有，再說以后的不遲?！?/p>

我心說，哪還有以后？以后我還敢跟你們合作嗎！

仨人再次陷入沉默，瘦子皺眉低頭，剩下倆人抽煙。我以為他們在咀嚼和反思我的回答，于是拿出效率手冊開始寫起新年計劃。然而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仨人仍然巋然不動，無聲無息，我一看表，下午一點了！

我明白了，對方開始這是在使用熬鷹戰(zhàn)術(shù)！三個大男人準(zhǔn)備把我熬到饑寒交加，繳械簽字嗎？他們真傻，虧得他們還知道這項目得趕快開工，虧得他們還知道做這個項目舍我其誰！我好歹是個女的，受過高等教育，千里迢迢來到廊坊，不過想做一個雙贏的生意。他們先貶低我們的設(shè)計勞動，又質(zhì)疑我的經(jīng)營良心，輪番轟炸無效，現(xiàn)在竟然不給飯吃，三個大男人就這樣準(zhǔn)備一小時一小時熬著我到投降，真以為是看守所逼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