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不再遲疑，轉(zhuǎn)身拐上了繁華的中環(huán)大街。

“狗仔”車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低聲咒罵起來。

中環(huán)是香港的黃金地段，僅置地廣場、中建廣場、太子大廈、嘉軒大廈、新世界大廈和歷山大廈就聚集了數(shù)十間國際頂級名牌旗艦店及上百間時裝和首飾店，人流涌動，是香港最熱鬧的地段之一，也是負責跟蹤監(jiān)視的特工們最頭痛的地段，而且上述這些商廈之間以有頂?shù)男腥颂鞓蛳噙B，對行人來說十分方便，可對特工們來說就苦不堪言。盡管事先也在主要地方安裝了電子監(jiān)控設(shè)備，但由于種種原因，這些設(shè)備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好在巴克沒有太猶豫，而是徑直進入了太子大廈。

聽過現(xiàn)地負責人的匯報，宋非對部下要把全部外勤特工聚集到中環(huán)，分別沿著皇后大道、渣打道和德輔道這三條能夠連接起這一地區(qū)所有主要建筑的干道進行機動的結(jié)論表示首肯，并要求他們根據(jù)具體情況考慮抓捕的時機。安念蓉也同意中央情報部特工的結(jié)論。她的依據(jù)就很有些荒謬，因為無法像當?shù)靥毓つ菢訉置孀鞒雠袛?，所以她的依?jù)就是在這一區(qū)里有家文華東方酒店與太子大廈毗鄰，既有落腳地又有會面地點，如果有人匆匆來去，那么這一地區(qū)對他來說就是最方便的掩護。宋非沒有對她的猜想嗤之以鼻，反而提到在反間諜工作中，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的。

安念蓉覺得手心發(fā)冷，這是因為緊張。

在她的計算當中，巴克本來是最沒有希望的一環(huán)，但現(xiàn)在，她又覺得自己是在孤注一擲。如果她的情報能夠再來得早一點，她就不用等到這個時候才會對巴克動手。中央情報部的人在工作時，安念蓉插不上手，所以她只有在走廊里逗留。說起來可笑，她自己是個吸煙的人，但她無法忍受宋非辦公室里那些抽煙的人。她在走廊里來回踱步，若有所思地擺弄著手里鑲滿了鉆石的手機，對經(jīng)過她身邊的人投來的傾慕眼光不屑一顧。

巴克乘坐電梯到達預定地點，一家叫做魏氏的牙醫(yī)診所。十樓是個比較理想的樓層，對于撤離來說，使用不使用電梯都會很方便，在作了充足的準備后，甚至直接可以從窗戶跳出去。超過十層的高度就會很危險，對那些即使是受過專業(yè)逃生的人來說也是一樣。

診所今天休息，接待室里只有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他坐在接待護士應該坐的地方后面，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推門走進來的巴克。男子把手中的《南華早報》放在接待臺上，小心地推到巴克面前，他的右手始終放在巴克看不見的地方。巴克懷疑他的右手里有武器。

聳了聳肩膀，巴克把自己手里的報紙也小心地推給這名男子。

在他的中文報紙頭版上用簽字筆圈起了幾個漢字，按照順序接成一句“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皆不同”，而在那名男子的英文報紙頭版上也用黃色熒光筆圈起了一個個英文字母，按順序讀下去就會發(fā)現(xiàn)那是《圣經(jīng)》里的一句話，“不要只看到你兄弟眼中的刺，卻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梁木”。

男子側(cè)目看了一眼報紙，精明強干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多有意思，一個外國人用中國古詩，而一個中國人使用《圣經(jīng)》。這個世界顛倒了。”

他的英語帶著很純正的東海岸口音，讓波士頓來的巴克感到一點親切。但這個人的微笑讓巴克很不自在，他還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冷漠的微笑，而這個人微笑時的目光更讓巴克心悸。

“不是這個世界顛倒了，而是東西方在融合?！卑涂艘裁銖娦α诵?，“這是趨勢?！?/p>

“你認為水能跟油融合？”男子把報紙折疊起來，夾在腋下，好像隨時都要離開，“不過我們只是信使，用不著操心那么多?！?/p>

巴克理解地點了點頭，“我喜歡后面的這句話，‘我們只是信使’，那么，你有什么要交給我？”

信使笑了笑。不知道為什么，當信使這樣笑的時候，巴克會不寒而栗。

“在現(xiàn)在這個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的時代，如果我有什么東西要轉(zhuǎn)交給你，根本用不著費盡心思安排見面。之所以雙方安排信使會面，是因為我要重申一下立場和原則，這對我們將來的合作很有意義?！?/p>

巴克迷惑地看著信使，“這跟我接到的命令不一樣?！?/p>

信使又笑了笑，“我不管你接到了什么命令。我的回答是，因為這種接觸非常危險，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次。而且，永遠不要再嘗試主動接觸，你們必須等待我來接觸你們。這對我們雙方都好。你看，這就是信使的作用，就為了面對面的交流?！?/p>

巴克把一張1.5英寸的光盤放到他面前。

“我也不管你要說什么，這是我們的要求?！?/p>

信使猶豫了一下，然后拿起那張光盤，“你這是額外的要求，我不保證會有回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