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班長奇怪:誰他媽加肉了?誰他媽加肉了?上面長官摳得要死,我恨不能頓頓清水熬糠皮給你們才能夠凈貼,還他媽加肉,存心欺負人,不拿炊事班當(dāng)班是不?兩下對峙起來,有倔犟的士兵掏出牙齒,遞到炊事班長面前:“看清楚,這不是豬頭肉里的牙齒嗎?”
炊事班長一看大驚:“我的娘,這哪是豬牙,這擺明了是人的牙齒啊?!比空页鰜硪豢矗w牙齒,正好拼成一副人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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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整個軍營都炸鍋了。搞了半天,大家吃的到底是什么肉?答案很快就出來了,昨天被銀鈴鐺噎死的那個士兵,尸體又從土里被刨了出來,全身上下被剔得只剩一副骨頭架子,連嘴里的牙都被撬掉了。
牙和肉哪里去了?整個營里的士兵紛紛嘔吐了起來,雖然這個營里都是壞事做絕,殺人不眨眼的主子,但這種超過忍受極限的事情還是讓人吃不消的。這時候才有人想起來,被噎死的那個兵,正是當(dāng)時第一個出主意要屠村的人,在屠村過程中還糟蹋了一個女娃子,依稀記得,那個女娃,腳上有個銀鐲子,鐲子上有個小鈴鐺。
就此,鬼娃子來報仇的說法以火星點著汽油的速度在營里傳開。當(dāng)天夜里,無數(shù)士兵開了小差,成群結(jié)伙地逃跑,可是到天亮的時候,一個不少,全在軍營門口集合了。原來他們走了一夜的鬼打墻,繞了一夜的圈子,一個也沒跑得掉,更想不到的是,在河中心消失的四個士兵的尸體,被河水泡得發(fā)脹,現(xiàn)在全掛在軍營門口的樹杈上,眼珠也被挖了,空洞洞的眼眶死死地盯住軍營。
誰也別想逃,做了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人是婆娘狠,鬼是娃娃兇,越小的孩子,死了怨氣越重,因為人來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就像一朵花,還沒開你就把它摘下來,放到瓶子里加上水,它也非要挨過了花開葉落才走得甘心。小孩子也是這樣,耗的就是那一口不忿離開陽世的氣。
這口氣現(xiàn)在就落在了這營缺德兵的頭上,當(dāng)初怎么荼毒的,就怎么報應(yīng)回來,還得變本加厲。娃娃是沒什么道德約束的,做了鬼更是怎么折騰、難過怎么來,整個兵營吃飯從淘米到下鍋到端上桌子都被嚴密地監(jiān)視起來,唯恐再吃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删褪沁@樣,還是出了事。
事情出在源頭上,炊事班里的人是打死不肯去河邊了,換了八個士兵去淘米打水,只回來兩個,還是連滾帶爬溜回來的,說大家剛到河邊打水,剛剛漂開河面的水草浮萍,忽然發(fā)現(xiàn),河水下一張張陰森森的孩子臉在悄悄地盯著河面上的人。
凡是鞋面沾到水的沒一個能離開河邊,都被河水里伸出的一雙雙孩子手給拉了下去,只有這兩個離河邊稍遠一點的活著回來了。整個軍營一夜餓得嗷嗷叫,第二天一早自發(fā)地組織起來,決定去把埋在被屠的村子底下那些婦女孩子的尸體挖出來挫骨揚灰。
村子就山斜建,上下有落差,尸體就埋在斜坡上,等挖出來才知道,原來當(dāng)時挖得靠近水源,泥土被挖松后不久就滑坡,尸體全部滑下去順著水源漂走了,不知去向。一伙氣勢洶洶的匪兵看著不斷冒水,深不見底的坑洞傻了眼。
想再逃跑,沒那么便宜,四面八方跑出去,最后還是又回到了軍營前,取水失蹤的六個士兵尸體又被河水泡得發(fā)脹,掛在了軍營門口的樹杈上,眼珠又被挖了,空洞洞的眼眶死死地盯住軍營。
當(dāng)時當(dāng)兵的也急了,不管誰對不起誰,左右都是死,決定豁出來和鬼娃子拼命:首先大隊人馬荷槍實彈地開到河邊打水,一趟趟把軍營里的缸桶瓢盆都灌滿了水,做好了長期打算,可是底下發(fā)生的事情更快,完全令他們措手不及。
夜里哨兵放哨的時候,聽到了炊事班蓄水的地方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哨兵壯著膽子過去一看,黑暗中,水缸旁,一群猴子一樣的身影正趴在水缸邊頭朝下喝著水,聽到哨兵過來的腳步聲猛一抬頭,黑暗中白森森的牙齒閃閃發(f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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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扣住扳機就開槍,睡夢中的士兵聞聲紛紛趕來,火把照明房間,哪有什么人影,但水桶里的水明顯少了一大半。這下更人心惶惶了,就是剩下的水也沒人敢喝,誰知道這種鬼喝過的水人喝了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于是又得派大隊人馬去河里打水,打來水還得專門放哨看水庫,折騰得人跟風(fēng)車一樣,到了夜間,困得打雷也起不來,但到了天明,真的有人起不來了,脖子腫起老高一塊——一個小小的巴掌印,眼看著是喘不過氣來活活憋死的,嚇得營里驢嘶馬叫了一上午,然后再到夜間,再睡。到了天明,又有士兵的脖子給鬼娃子摸了,又活活憋死幾個。
士兵們徹底瘋了,睡不敢睡,吃不敢吃,就連端個臉盆打水洗臉,臉盆里都能有張七竅流血的臉在森森地看著你,死去的尸體也不敢埋,都堆在軍營正中,誰都怕埋下土看不見會再起什么變故。天熱尸體很快腐爛,軍營里到處一片腥臭,還沒人敢落單走開,臭也只有挨著。
這一挨就不用鬼娃子上門了,很快瘟疫爆發(fā),第一個倒下的就是軍醫(yī),接連一個個半死不活的士兵都趴下了,臉上黃得像蠟人,走路飄得像骷髏,軍營里處處是大小便,終于有士兵忍受不住把槍口嚼進嘴里扣了扳機。自殺也會傳染,死了的一個接一個,到了最后,夜里誰一句夢話:鬼娃子來了。所有處于半睡狀態(tài)的士兵都蹦起來摟槍就打,也不管會不會打死活人,開完槍繼續(xù)挺尸,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再少幾個活人。不是鬼摸的,都是同伴開槍打死的。
十來天時間,百十號人就剩幾個人,剩下的就是軍營中間一個龐大的死人堆。事情終于驚動了上面,又派了軍隊來調(diào)查,但據(jù)說凡是進那個軍營的部隊,再也沒出來過,結(jié)果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我能說得這么詳細,這里面扯到一件事情。我聽王剛說過,去年我沒進連隊前,王剛、王強是最早在連里的,李存壯是他們來了一年后分到連里的,神槍手劉曉剛還要后來。李存壯來了后,王剛、王強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聽他講故事,直到有一天他講到了鬼娃報仇這個故事,本來大家聽了就圖一樂呵,但李存壯在講的時候東張西望,疑神疑鬼,愣把王強給氣笑了,笑罵李存壯:“老李你各跑講個故事還做出這么多花樣來,難不成你當(dāng)時就是從那軍營里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