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就勢把手榴彈塞入石井手中,撈起要落地的軍刀,隨手劈翻一個沖過來幫忙的鬼子,另一個沖過來的鬼子拉住了王剛的軍服使勁地拽,王剛一個金蟬脫殼,沒扣扣子的軍服被鬼子扯了下來,還有些棉紗線連在王剛身上,鬼子兵把軍服拿在手里一看衣服里扎著的排排手榴彈,慌忙扔在地上。我,李存壯,王強(qiáng)拼命地往廟門奔跑,想把王剛接應(yīng)出來。
王剛已經(jīng)手持軍刀沖出了廟門,石井手里的手榴彈哧哧地冒完煙后居然沒有爆炸,但他已經(jīng)被嚇傻了眼,捧著個啞彈在發(fā)抖。李二茍急了眼,居然用中國話吼道:“太君,我們上當(dāng)啦,那手榴彈里沒火藥!”邊喊邊沖出了廟門。
后面的鬼子紛紛追來,越過愣著的石井眼看就要跨過門檻,王剛轉(zhuǎn)身雙手使勁要關(guān)上廟門,邊喊:“快來幫忙,關(guān)門,關(guān)門?!蔽也幻靼拙退汴P(guān)上門又能阻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幾時,但那時候腦子根本跟不上,連著李存壯和王強(qiáng)撲在了廟門上,厚重的廟門砰的一下被撞上,一只被夾在門縫里的鬼子兵的手咔嚓一聲折了,門后傳來一聲哀號。
砰的一聲,一股大力從廟里傳來,我們身子一退,鬼子兵在里面撞門了,眼看門中間露出了條縫,然后我看見王剛在門縫中一拉身上連著內(nèi)衣的棉紗線。
我只覺得刺啦一聲,似乎耳邊有人撕了張紙,然后看著眼前的廟門像一張紙一樣飄了起來,我也隨著廟門在飄,輕蕩蕩的說不出的遐意,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
我從昏迷中醒來,只覺嘴干舌燥,比吃了黃連還苦,唾沫都咽不下去,感覺手邊是冰冷的積雪,抓了一把塞進(jìn)口里,冰冷的液體從冒煙的喉管里流下去,凍出了個激靈,睜眼坐了起來。
天已經(jīng)大亮了,陽光照在雪地上,到處一片閃亮亮的白,刺得我要流出眼淚來,我連忙用手遮住額頭,耳朵里嗡嗡作響,腦子里跟有只蛆在里面鉆來鉆去一樣痛。我咬牙站了起來,放眼望去。
兩扇廟門飛倒在離我們不遠(yuǎn)的地方,從失去廟門的廟里傳來一股燒煳的味道,胡子王強(qiáng)四仰八叉地面朝天躺在雪地里,李存壯半個腦袋埋在雪堆里,屁股撅得老高趴著,王剛卻不知道哪里去了,連長和劉曉剛也不知去向。
我正要過去看看王強(qiáng)和李存壯怎么樣了,突然從倒在雪地上的一扇廟門下傳來一陣呻吟,慌忙跑過去和下面的人一起用力把廟門掀了開來。廟門下王剛睜眼看著我笑了笑:“還好,有肉墊子給我撐著。泉哥,拉我起來?!?/p>
我拉住王剛伸出的手,使勁把他拉了起來,露出壓在他下面呻吟不斷的李二茍,好在王剛身體不重,不然起碼會斷兩根肋骨。王剛一站起就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王強(qiáng),驚叫起來:“哥,哥,你沒事吧?”連忙跑過去看王強(qiáng),我則連忙去查看李存壯。
走近我就看見李存壯的腿抖了一下,心放了下來,伸腳踢了踢他屁股:“老李,沒死吧?”李存壯呻吟一聲,把腦袋從雪里抽出來罵道:“泉子你也太缺德了,我老李就踹了一次你屁股,你回個沒完了是吧。哎呀不行,快,快。拉我一把,要倒!”我一把拉住搖搖欲墜的李存壯,看廟門口王剛一碰王強(qiáng),王強(qiáng)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叫道:“鬼子呢?鬼子呢?”
昨夜爆炸時在場的四個人都沒事,我放心了一半,卻又擔(dān)心起不見的連長和劉曉剛,他們兩個只在我們前面十來分鐘出門,在他們前面出去的是那只被轟出去的詭異的狼狗,怎么現(xiàn)在狼狗的尸體和他們都沒看到?昨天那么亂的情況下廟門外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顧想著,王強(qiáng)跳起來后立刻沖進(jìn)廟里,緊接著廟里傳來連聲慘叫,我和李存壯一驚,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連忙跟著沖了進(jìn)去。
山神廟里,尸體狼藉,到處是炸飛的四肢內(nèi)臟,王強(qiáng)面目猙獰,手里拿著一把上著刺刀的步槍,正挨個兒地踢鬼子,刺刀上一滴滴的鮮血順著血槽不停地滴到地上。凡是踢著有口氣的鬼子,王強(qiáng)就一刀刺下,挑斷鬼子的喉嚨,哀聲四起。我和李存壯對望一眼,心里有些發(fā)毛,但看胡子強(qiáng)咬牙切齒的表情又不敢說話。正要眼不見為凈地退出廟去,忽然不知什么地方隱隱約約傳來了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