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梔子花開(2)

十宗罪 作者:蜘蛛


那段時間,他迅速的消瘦下來,由一個中年胖子變成了瘦子,生病前后的他,判若兩人。

簡師傅的鄰居是一個有錢的老頭,剛過完六歲生日。

老人換過一個心臟,老人把移植手術成功的那天當成自己的生日。給予他新生命的那顆心臟,老人始終閉口不談,后來聽一個知情者說,老人的心臟來自于一個殺人犯。一些醫(yī)學專家認為,大腦不是唯一有記憶功能的器官,心臟也能存儲記憶。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美國一個8歲的女孩移植了一個被人謀殺的10歲男孩的心臟后,小女孩總做惡夢有人要殺她。

簡師傅問過老人一些問題,什么是人工肛門?

老人回答:屎袋,身上掛個屎袋。

簡師傅:你換的這顆心,用著還行吧?

老人:說實話,我想殺人!

也許是這句話讓他靈機一動,一只黑色的蝙蝠從腦海中飛起。反正自己就要死了,他決定殺人,給兒子留下一筆錢。他把出租車停在桑拿城門前,來這里消費的客人都是有錢人。金葵帶著一個鼓囊囊的包,他用射釘槍殺死金葵后卻發(fā)現(xiàn)包里沒有多少錢。對于第一次作案,他完全沒有經(jīng)驗,拋尸也很倉促,所以他再次從水塔上轉(zhuǎn)移尸體。

每個出租司機,尤其是夜班司機的車里都會放著匕首、消防斧、砍刀之類的防身武器,很多司機都知道簡師傅的防身武器是一把射釘槍。一旦警方發(fā)現(xiàn)尸體,追查兇器,很可能就會查找到簡師傅。出于一種反偵察的想法,他作案后將尸體轉(zhuǎn)移,埋在了自家院里。

他走在雨中,背著一具腐尸的時候,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的是自己的兒子,他想起兒子小時候羊癲瘋發(fā)作,他抱著兒子去醫(yī)院,回來的時候,小家伙睡著了,路燈昏黃,拖長了影子。

在那個雨夜里,他把尸體背下水塔,還不忘和死人說話:老兄,我也是沒辦法,你都去那邊享福了,我還在這邊遭罪。

他把尸體放在出租車的后備箱,完全沒有注意到隱藏在公園灌木叢中的一個少年,一雙眼睛看著他,那正是他的兒子三錘。他在院里埋好尸體的時候,兒子進來了,嘴唇哆嗦著說道:爸,我都看到了……

簡師傅問兒子: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如果我死了,你怎么辦?

兒子說:我不知道。

簡師傅: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兒子說:我,不知道……

簡師傅:以后你會想起爸爸嗎,不要想著爸爸的壞,要想著爸爸的好。

兒子說:我……

簡師傅:所有的罪都讓爸爸一個人扛,為了你,爸爸愿意下地獄,只要你好好的。

兒子說:爸爸……

簡師傅:唉,以后你就是一個人了,你要做一個好人。

兒子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一個父親深沉的愛總是難以表達,他是一個殺人犯,也是一個父親。

盡管父子間平時很少說話,很少交流,但父愛如山,父愛無聲。在埋下尸體的那天夜里,父子倆一直很沉默,他們坐在家里,都不說話,父親抽著劣質(zhì)的香煙,低著頭,兒子的心里有一句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那句話就是:

爸爸,我害怕,爸爸,我愛你。

天亮的時候,父親想好了對策。他知道水塔上的尸體已經(jīng)被三錘的朋友發(fā)現(xiàn),警方遲早會知道此事,所以他選擇了報警。當時,華麗正好從網(wǎng)吧回到三錘家打算睡覺,簡師傅偽裝成自己剛下班回來的樣子,和華麗一起將裝病的三錘送進醫(yī)院,然后報警。

在很多案件中,報案人即是兇手。2004年,重慶發(fā)生多起火災,縱火犯崔幼平報警后還在現(xiàn)場救火;2006年,錦州環(huán)城路某倉庫后山小路上,發(fā)現(xiàn)一個被砍斷雙腿的人,這個人叫曾勁青,自殘后報警試圖詐騙保險金。

簡師傅要兒子在醫(yī)院裝瘋賣傻,然后他用死者的手機發(fā)送鬼魂索命的短信,這樣做只是想誤導警方,分散警察的注意力,忽略掉一些真正的線索,來為他贏得繼續(xù)謀財害命的時間。

三錘的病其實并不是裝的,一個孩子如何能夠接受公園里背著一具尸體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并且,三錘知道自己家院里的葡萄樹下埋著一具尸體,知道還會有第二具尸體埋在那里。

簡師傅對兒子這樣說:既然做了,我就做到底吧,大案一樣,小案也一樣,都是個死。

他在等待殺人劫財?shù)哪菐滋炖?,常常想,再過幾年,兒子會不會繼承他抽煙酗酒的惡習,然后再戒掉?結婚以后,會不會再次離婚,把一個好端端的家,摔成支離破碎的回憶?他想起了兒子的女朋友華麗,那個年紀輕輕但水性楊花的女孩,每天早晨,喊一聲叔,然后和兒子攜手走進房間睡覺,有時,兒子不在的時候,她會給別的男孩打電話,很親密的樣子,這讓簡師傅感到極其厭惡,所以他殺掉了華麗。

他想給兒子一種嶄新的生活,一種與過去完全不同毫無聯(lián)系的生活。

簡師傅在自己的出租車里用射釘槍殺死煙草局的會計,那會計臨死前苦苦哀求,說出了銀行卡的密碼,但他并沒有饒恕那無辜的人。密碼是正確的,會計并沒有欺騙他,這使他內(nèi)心不安,他決定收手。

那天,他把兒子接出醫(yī)院,買了火車票,他把所有的錢裝到包里,都給了兒子。

兒子:我去哪?

父親:哪都行,你已經(jīng)長大了。

兒子:你和我一起走嗎?

父親:不用管我,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你走吧,走的遠遠地。

兒子:爸爸,我……

父親:記住,永遠也不要回來。

兒子:如果有來世,爸爸,我還希望能再做您的兒子!

父親心神不寧,覺得有什么事忘了,呆呆地想了半天說:忘記鎖門了,家里的鑰匙沒拿。

簡師傅要兒子找個理發(fā)店,先把頭發(fā)理一下,他回家拿鑰匙,然后再送兒子去車站?;丶业臅r候,特案組正好去他家調(diào)查,他看到院里站著四個人,其中一個人用鏟子在葡萄樹下挖著什么。他意識到這四人是警察,所以他想都沒想,拿起射釘槍就沖了出去……

畫龍的手掌被打傷,但未傷著筋骨,沒有生命危險。

射釘槍的釘子正中梁教授的胸口,當時,蘇眉嚇得臉色煞白,這一槍足以斃命,然而梁教授并沒有死,毫發(fā)未傷--他的上衣口袋里放著一本《圣經(jīng)》,這本《圣經(jīng)》救了他一命。

簡師傅開車逃竄,像迷失的狗一樣不知何去何從,包斬搭乘出租車緊追不舍,同時通知警方阻截。最終,簡師傅的車在空中飛出一道弧線,長鳴著喇叭,從橋上撞向河灘,臨死前,他聞到了梔子花的香味,他想起那個自殺女人的臉,那張帶著笑容但淚流滿面的臉。

此案告破,事后,警方?jīng)]有找到三錘。

那個非主流少年換了新的發(fā)型,甚至換上了爸爸給他買的新衣服,他帶著一包錢,坐在出租車里,打算回家看看久等不來的父親,然而卻看到了家門口忙忙碌碌的警察,他意識到回家拿鑰匙的爸爸出事了。

這個孩子依依不舍,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家,然后毅然的對司機說,走吧,去火車站。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路邊的梔子花,潔白而芬芳,默默綻放。

也許,三錘要用一生的時間,才能感受到父親深沉的愛。

還有一件事必須交待清楚,特案組離開的時候,四街局長設宴送行,宴后,四街局長悄悄給了特案組一封信,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一封感謝信,隔著信封可以摸出里面放著一張銀行卡,四街局長說桑拿城并不是他所開設,希望特案組回去后不要提及此事。

特案組拒絕了這封感謝信,回去的飛機上,特案組四人對話如下:

蘇眉:赤裸裸行賄!

梁教授:一個城市的色情場所大都有當?shù)毓膊块T的庇護。

畫龍說:福爾摩斯們,都猜猜,那卡上有多少錢?

包斬:我想,肯定比簡師傅殺死三條人命搶到的錢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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