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女的上禮拜死了?！庇饶萁z低聲說。

“她還沒死！”我低聲回道。

坐在我們身旁的亨利兄終于忍不住瞪了我們一眼?！八€沒死！現(xiàn)在給我安靜！”

對我們來說，這句話是在暗示我們該去上廁所了，那是我們和朋友會面聊天的地方。隨后，我們到教會后方的出納室繳交會費給安娜·庫伯姐妹。她的小辦公室聞起來像是香水摻雜著消毒水和樟腦丸的味道。在她極度工整的賬本上有我們所有人的名字。我們每個人每周各給一塊錢。

盡可能地施展拖延戰(zhàn)術(shù)之后，我們重新回到座位上，繼續(xù)忍受冗長的布道。

當(dāng)竇牧師宣布到了領(lǐng)圣餐的時間時，瑪琳尖聲叫道：“阿門！”

我一臉驚嚇地看著她。她瘋了嗎？媽咪趕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外頭，還打了她屁股。我們從側(cè)門目睹了這一切。但是等瑪琳哭起來時，媽咪卻拍著她的背，告訴她媽咪有多么愛她，還有打她屁股，媽咪比她更難受，等等。

“你不應(yīng)該像那樣在教會里大聲喊叫，甜心，你是知道的?！眿屵湔f。

“可是我餓了，”瑪琳抱怨，“我只是想領(lǐng)圣餐?！?/p>

“不行，你太小了。寶貝。”

“媽咪，我求求你，讓我去領(lǐng)圣餐?！?/p>

“不行，瑪琳，你太小了。”

“我抱著你的腳了，媽咪。我很餓?！?/p>

哦，天哪！我對尤妮絲翻了翻白眼。

最后，媽咪帶著瑪琳走上階梯，回到教會里，讓她坐在亨利兄旁邊。輪到我們這排上去領(lǐng)圣餐時，亨利兄牽著瑪琳的手，帶著她走到圣餐臺。正在傳遞小杯葡萄汁的竇牧師看到瑪琳，遲疑了一下。亨利兄說：“我的外甥女可以領(lǐng)圣餐?！?/p>

瑪琳面露喜色，一下子就把杯里的葡萄汁喝個精光。

這女孩真有她的。

領(lǐng)完圣餐后，竇牧師說：“現(xiàn)在，請大家一起高唱《有福的確據(jù)》①?！?/p>

尤妮絲、維琪和我笑了笑。總算是時候了。

前一晚，尤妮絲和我被趕進(jìn)蜜糖灣的視聽間，背誦《使徒信經(jīng)》，好參加隔天的教會禮拜。媽咪把房門關(guān)上時，告訴我們，除非記得滾瓜爛熟，否則不得踏出房門一步。

然而，我們卻把心思花在隔天必須唱的《有福的確據(jù)》上；因為蒙羅維亞艾希蒙街第一聯(lián)合衛(wèi)理公會每個禮拜天都要唱這首歌。

瑪琳因為稍早胡亂咬人，已經(jīng)被我們趕了出去。她咬了尤妮絲的大腿，咬了我的背。尤妮絲沒有報復(fù)，每次瑪琳咬她時，她從來不報復(fù)。我不但打了瑪琳，還回咬了她的手臂，她哭著跑到樓上媽咪的房間，出示她那肥肥短短的白手臂，上頭留了個紅色印記。所以我的屁股挨揍了。當(dāng)尤妮絲和我躲在我的房間聊起生活中種種不公平的待遇時，媽咪走了進(jìn)來，她丟了本紅色皮的贊美詩集給我們，要我們熟記《使徒信經(jīng)》。她沒有注意到我粉紅色墻上的一塊涂鴉，就在門背后，我剛剛寫下：“我希望瑪琳被公交車軋過去?！?/p>

瑪琳畏畏縮縮地躲在媽咪身后偷看?！拔乙部梢砸黄饋韱?？”

“當(dāng)然?！庇饶萁z說。

“門都沒有。”

我們進(jìn)到視聽間，我把門從身后重重摔上。這時門卻突然打開?！叭绻阍僖淮卧谀忝妹妹媲按舐曀らT，小心我修理你?！眿屵湔f。然后她把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尤妮絲看著我大笑?！澳悴粦?yīng)該咬你妹妹的，”她說，“你比她大?！?/p>

“我才不管，她是個被慣壞的小孩。”

不管瑪琳怎么胡鬧，尤妮絲從來不咬她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因為她跟我不一樣，她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幾個星期前，瑪琳不小心把維琪一張杰克森兄弟合唱團(tuán)的唱片弄壞了。“你這該死的笨蛋，你！”維琪大叫，并從瑪琳手中奪回一塊碎片?，斄樟⒖谭怕暣罂?，說時遲那時快，在撒旦的帶領(lǐng)下，門突然打開，媽咪匆匆走了進(jìn)來，“我的寶貝為什么哭？”她問道。

我癱靠在墻壁上，想叫瑪琳不要說半個字，因為維琪最近忙著參加青少年派對經(jīng)常晚歸，已經(jīng)和媽咪鬧得很僵了。

“維琪罵我是該死的笨蛋?！爆斄湛蘅尢涮涞卣f，臉頰都扭歪了。

媽咪立刻把維琪送回亨利兄那兒，讓她在那兒待四天，再去接回來。自從維琪獲準(zhǔn)回來后，就變得安靜許多，老繃著一張臉，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

尤妮絲和我賣力地練唱《有福的確據(jù)》。上床前，我們?nèi)藦埜柙~副本在維琪房門底下。

當(dāng)竇牧師宣布開始唱的時候，每個人都打開手中的歌本，除了我、維琪和尤妮絲。我們已經(jīng)不需要歌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