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穿過三岔坪，向所里駛去。從車窗向外望去，連綿的山峰一直伸延到天邊。公路為了躲過山峰和深谷，有時沿著山麓繞出幾公里的大圈子，宛如大運動場的圓周跑道。

小石從開車就一直探著頭朝向窗外，“柯干事，”他轉過頭來問，“有沒有又能飛又能跑的汽車?”又指著弧形公路的盡頭，“你看，從這里一飛就過去了，到了那里再跑。過河也就不必再擺渡了，連橋都不要。”

柯山笑了，說：“現(xiàn)在已經有能飛的‘汽車’了，不過還不像你說的那么萬能。我們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土匪肅清，到時你可以去學習，也許你會設計出比你現(xiàn)在想的還要好的汽車?！?/p>

聽了柯山的這番話，小石的眼睛里閃起了光。

同車有幾個商人模樣的人和幾個被解放遣送回家的國民黨下級軍官，他們談論著苗區(qū)的土特產，轉而又談到公路上的搶劫。

“前天又劫了一輛車，聽說司機受了傷?！?/p>

“那解放軍為什么不打?”

“怎么打得過來？土匪太多了！常言說‘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你來他走，你走他又來。” 一個十足跑單幫模樣的人說。

小石忽然回過頭去問道：“你怎么知道好虎架不住一群狼?!”

“嘻嘻，同志，您別急呀，我只是這么瞎比方。我們生意人誰不恨土匪呀，巴不得早點滅絕了他們，嘻嘻?！?/p>

柯山示意小石不要和他們爭論，然后將視線轉向車窗外，腦子里卻在一遍一遍地思索著各種行動細節(jié)。

所里地處群山的環(huán)抱之中。這里是歷代王朝和國民黨政府統(tǒng)治苗族人民的軍事重鎮(zhèn)，連年的戰(zhàn)事讓它已經顯得有些破敗。街上冷冷清清的，幾家小雜貨店似賣非賣地半掩著門，只有那幾座舊式豪門木樓，讓人依稀感覺到昔日的風光。車站就在十字路口，十幾輛敞篷貨車不規(guī)則地擠在那里。

司機將汽車停進車站，簽完票回來時，卻讓人們拿行李下車，“各位老板，我只能到這里了。多包涵，多包涵?！北M管陪著笑臉，他還是被不滿的乘客圍了起來。

“怎么回事？”

“怎么不走了？”

“你小子要訛錢么？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質問著司機，甚至開始動手推搡?？律皆谝慌越辜钡乜粗麄?，小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