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亮的母親聽到這話,罵道:“二狗,都是卵蛋邊兩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你硬要我兒媳去引產(chǎn),小心你家娃崽!”武裝部長的小名叫二狗,村子里的人都是這樣叫他。
武裝部長是本村人,受到這種威脅,雖然氣得發(fā)抖,也不好講什么硬話,不是怕柳家真的報復(fù),而是怕今后不好見面。武裝部長也就慢慢地縮到了一邊。
柳家雖然單家獨戶,但聽到柳家這么吵鬧,村寨中的人都過來了,站了滿滿一院子。將鎮(zhèn)村干部圍在里面出不來。男的基本上不講話,只是抱著手看熱鬧,樣子像是等待一個時機打架。女的則罵個不停,干部們的祖宗三代都被罵了。但具體罵了些什么,誰也聽不清楚。村子里的人對別的人不好怎么說,只對武裝部長說:“二狗,給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dǎo)們說說,這個家庭情況特殊,請求高?貴手!”
看到這陣勢,梅娟早已嚇破了膽,她一緊張就想上廁所,她已上了好幾次廁所。元主任明白,事已至此,憑過來的經(jīng)驗,如果強行將柳亮媳婦帶走,鎮(zhèn)里干部很有可能與老百姓發(fā)生沖頭,激起群體事件。丁山問元主任:“這些人全是柳氏家族嗎?”丁山這句話像是在提醒元主任,元主任故意問梅娟:“怎么辦?”梅娟已六神無主,搖搖頭算答復(fù)元主任。元主任對梅娟說:“這陣勢要帶人走是不可能了。但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算了,還得找個臺階下!”梅娟點了點頭。其實梅娟點不點頭不怎么要緊,就是不點頭,元主任還得按他的思路去做。
?這樣的,我們先找柳亮單獨談一談,借機會下臺階?!痹魅蜗蛎肪暾f,像是在討論又像是在安排工作。
元主任找來武裝部長,和他耳語一陣后,武裝部長走向柳亮:“兄弟啊,把扁擔(dān)放下來,我給你說。”見是本村人喊自己,柳亮真的就放了扁擔(dān)。武裝部長便和柳亮耳語起來。事后武裝部長才說出他當(dāng)時給柳亮說了什么。他給柳亮出主意:“你老婆要超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政府知道了,計生辦已經(jīng)來了,不可能讓你順利地將小孩生下來,我建議花錢買平安,接受計生辦的罰款,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用了還可以賺。再說,你哥出事的時候,人家賠了你們二十?,又不是一分錢拿不出?!?br>
柳亮母親見沒有人理她,她爬起來跑進屋真的拿出一瓶農(nóng)藥打開蓋子:“你們要帶人走,我就死給你們看。反正我也黃土蓋到脖子上了!”
武裝部長示意柳亮勸一下他母親,不要再鬧了。柳亮就過去對他媽說:“你別鬧,我們正在商量咧!”說完一把搶過母親手中的瓶子。元主任見瓶子被搶走了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你先交點錢,到時我再找計生辦的協(xié)商一下,要他們給你減一點?!闭f到這,武裝部長拍了拍柳亮的肩膀:“這里那么多人,談價不適合,等會你到村委會來談,我們在那等你!”
武裝部?來到元主任身邊,給元主任說:“我已和柳亮談好了,他愿意交錢,等會到村委會辦公室來?!?br>
“還是給梅娟鎮(zhèn)長說一聲吧!”元主任面露喜色地說道。
“你去給她說吧,我懶得說!”武裝部長明顯看不起梅娟。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但他們又是相輔相成的。這是哲學(xué)。但這也是現(xiàn)實。比如說警察,如果世界上沒有人犯罪了,要警察干什么呢?警察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罪犯也是警察的衣食父母。計生辦與超生游擊隊,也是貓和老鼠的關(guān)系。老鼠不在,貓就沒有存在的理由。由于資金短缺?每年計生部門都會給鄉(xiāng)鎮(zhèn)計生辦下達創(chuàng)收任務(wù),而且,這些任務(wù)與他們的開支連在一起。因此,超生也就合法化了。這些罰款,也就是計生辦重要的收費來源。
出了柳亮家,元主任便吹起了口哨,看來元主任內(nèi)心充滿著喜悅。元主任說:“還去什么村委會辦公室,就到村口的大樹底下談?wù)劇!?br>
只有元主任和梅娟還有計生辦幾個人在和柳亮談事,別的人卻在旁邊聊天。此時,丁山的手機來了信息提示,是《西都日報》邰從化給他發(fā)來的,說最近報社急要關(guān)于計生方面的稿件,速給他寫一條去,弄得好的話可發(fā)頭版頭條。丁山便開始琢磨怎么樣寫好這?稿的問題。
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柳亮家的大肚子問題就以交罰款這樣的形式解決了!
“事不管大小,皆向領(lǐng)導(dǎo)匯報?!边@是老一輩的光榮傳統(tǒng),元主任一直堅持得比較好,而且匯報的第一條必是領(lǐng)導(dǎo)重視領(lǐng)導(dǎo)帶頭什么的。確實,梅娟第一次帶隊出去,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這事一點也不假。每當(dāng)有人夸贊梅娟的時候,梅娟心里美滋滋的,總感覺到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