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光和元年(178年)冬天,曹操在頓縣令任上被罷官,回到故鄉(xiāng)譙縣,這一年他二十四歲。
自十八歲離開譙縣,一晃已經(jīng)六年。這些年來,他在外面學習了知識,開闊了視野,增長了才干,也結(jié)交了不少朋友。
但是,現(xiàn)在他突然間成為一個無所是事的人。宋皇后被廢發(fā)生在倉促之間,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天子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以及還有沒有后續(xù)動作,決定著曹家人的命運。
曹嵩讓人捎回一封信,叮嚀曹操短時期內(nèi)務必不要回洛陽,在譙縣的活動也盡可能低調(diào),不要拋頭露面,專心閉門讀書。
風云陡轉(zhuǎn),昨天還渴望施展抱負,今天就被陰霾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曹操心里還算平靜,他相信一切都會變,而且會來得比較快。不僅個人和家族,包括整個天下,在與橋玄、何颙、許劭等這些名士的交流中,他切身感受到局勢將發(fā)生重大變化。
天下大亂,劉漢的江山將分崩離析,盡管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但那或許正是不爭的事實。天下大亂,將因宦官們的專權(quán)、貪腐而引起,也將以這群無恥之徒的滅亡而收場。
最近,曹操對兵法產(chǎn)生了興趣,從尉繚子到司馬法,凡是能收集到的兵法著作他都悉心研讀,有時候讀得如癡如醉。最近,他開始讀一本叫《孫子兵法》的書,作者是戰(zhàn)國時期的將軍孫武。
如今,《孫子兵法》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在曹操之前,知道這部書的人確實很少。兵書在漢代是與違禁物品等同的東西,不僅正規(guī)學校和圖書館里看不到,就連在公開場合拿出來,都被視為有罪。
這個罪就是謀反。一個老百姓,不打算謀反讀兵書干什么?所以只能偷偷地讀。
曹操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這部書的。這部書對戰(zhàn)爭有詳細的描述,內(nèi)容廣泛,文字簡約但卻極為深刻,不僅講戰(zhàn)爭理論,還有很多戰(zhàn)爭方面的實務。既是理論教材,也是操作指南。
曹操每天在家里讀書,很少出門。自家的幾個兄弟姐妹,除二弟曹德在洛陽陪父親外,其他人都在家料理家業(yè)。堂兄弟中曹仁、曹洪他們幾個不在譙縣,曹仁帶著弟弟曹純到揚州刺史部做馬匹、食鹽方面的生意去了,據(jù)說生意做得很大,已經(jīng)很富有,還結(jié)識了不少江湖朋友和地方豪紳。
前一段時間,由曹鼎出面給曹洪謀了個蘄春縣長的職務。這樣,曹洪跟曹操一樣,都當上了縣官。蘄春縣也在揚州刺史部。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倒是在家,曹操回來后,他們經(jīng)常過來陪他。
三個人經(jīng)常到渦河邊找個僻靜的地方閑坐,聊小時候的事,也聊天下大事。曹操把《孫子兵法》介紹給他們,讓他們認真讀一讀。
曹操告訴他們,天下將亂,亂世中要想自保,依靠的是實力,必須早做籌劃。
夏侯氏兄弟在外面擁有很大的壁塢,也就是帶有防衛(wèi)工程的莊園,為了保衛(wèi)本族人的安全,他們還招募家丁,并進行訓練。
偶爾,兄弟幾個也悄悄到縣城最繁華的酒肆、茶樓和書肆里逛逛。就在這個時候,在一個茶樓里,曹操遇到了對他一生影響最大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個歌伎,史書上說她出身于“倡家”。漢代的倡家屬于民間演藝團體性質(zhì),出入于權(quán)貴和有錢人之家,在宴席和聚會上表演歌舞、伎藝,是民間文藝工作者,沒有其它方面的內(nèi)容。
這種職業(yè)往往以家族為單位,一代代相傳下去,稱為倡家。曹操遇到的這個倡家,老板姓卞,叫卞遠,祖籍瑯邪郡的開陽縣(今山東臨沂)。卞遠有個女兒,容貌美麗,是這個家族演藝公司的臺柱子,這時候剛好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