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牙尖嘴利地罵回去:“王八蛋罵誰?”
他果然上當:“王八蛋罵你!”
我拍手笑:“果然是王八蛋在罵我!”
他一骨碌爬起來便朝我一腳踹來,阿渡一閃就攔在我們中間。我沖他扮鬼臉:“死騙子,裝挺尸,三個銅板挺一挺!”
騙子大怒,那個渾身縞素的姑娘同他一起朝我們沖過來。阿渡素來不愿意在街上跟人打架,便拉著我飛快地跑了。
我非常不喜歡跟阿渡在一塊兒,因為往往有趣的事剛剛做了一半,她就拉著我當逃兵。可是她的手像鐵鉗似的,我怎么也掙不開,只好任憑她拉著我,踉踉蹌蹌一路飛奔。就在我們夾雜在人流中跑過半條街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一間茶樓前,有個人正瞧著我。
那個人長得很好看,穿一件月白袍子,安靜地用烏黑的眼珠盯著我。
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突然一跳。
到了牌坊底下,阿渡才松開我的手,我回頭再看那個人,他卻已經(jīng)不在了。
阿渡沒有問我在看什么,她就是這點好,從來不問東問西。我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心神不定,也許是因為和李承鄞吵架的緣故。雖然他每次都吵不贏我,我總可以將他氣得啞口無言,但他會用別的方式來還擊,比如讓旁人都不理睬我,就如同我是一個所有人都看不見的人。那種滋味實在不好受,如果我不偷偷溜出來街上玩,遲早會被活活悶死。
我覺得好生無趣,低頭踢著石子,石子一跳一跳,就像蹴鞠一樣。李承鄞是蹴鞠的高手,小小的皮球在他足尖,就像是活物一般,任他踢出好多種花樣。我并不會蹴鞠,也沒有學過,因為李承鄞不肯教我,也不肯讓別人教我,他一直非常小氣。
我用力稍大,一腳將石子踢進了陰溝里,“撲通”一響,我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走到了一條巷子里。兩邊都是人家的高墻,這里的屋子總建得很高,還有形狀古怪的騎墻,我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就是那種后頸里汗毛豎起來的感覺。
我回過頭去,竟然沒有看到阿渡,我大聲叫:“阿渡!”
巷子里空落落的,回蕩著我的聲音。我前所未有地恐慌起來,幾年來阿渡一直和我形影不離,連我去如廁,她都會跟在我身邊。我醒的時候她陪著我,我睡覺的時候她睡在我床前,她從來沒有不聲不響離開過我周圍一丈以外,現(xiàn)在阿渡突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