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荒年渡岸》(9)

荒年渡岸 作者:一冰


   我的房間這樣大,像一只空蕩的倉庫,但它有那么多的窗子,還有那些半透明的乳白色窗簾。那是個陰天,沒一會兒雨就下了起來,雨落在窗臺上的聲音像你的腳步一般,有時緩慢有時倉促。我的心臟在等待里發(fā)出如暗流般汩汩的聲響。空氣里濕粘的水滴攀附在我的頭發(fā)上,乳白色的窗簾翻飛又放下。你說過你要來,我一直在等你。
  
  后來你來了,輕輕地推開門進來,你是知道的,我在等你。你手里捧了一束暗粉紅色的芍藥,那緊實的花苞漲滿在枝頭。那首曲還沒完,你緩慢地走到我的身邊,摘下一朵芍藥花苞放在我的耳邊,上面還帶著青草汁水的味道。
  
  那是我的溫度,催開了這個清晨的第一個花朵,它就在我的頭發(fā)里綻放。我不知道你站在那里看了我多久,只記得后來雨越來越大,大到將我的琴聲遮去。你將手掌放在我纖細的手指上。你在我的背后,我聽到你的呼吸那樣的重,我無法再動。你用下巴微微摩挲我的頭發(fā),剛剛開放的花朵掉落在我的腳上,躺在白色的地毯上。你的呼吸逼近,那是一種雄性動物的濃烈味道,我被禁錮在這狹小的味覺里,它使我遲鈍,引誘我向前。你用厚實的嘴唇封起我的眼睛,讓睫毛也無法再頑皮地抖動。
  
  你說鱗鱗,你這樣鮮活,這樣年輕。你說鱗鱗,你是一條冷水河流里的魚,你那樣的冷,以至于我的皮膚不敢觸碰你。你說鱗鱗,我不知道自己的重量是否會毀滅你。你說鱗鱗,你美得讓我看不清你。你說鱗鱗,我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我想要你。
  
  雨那樣的大,怎么辦?窗簾全都濕透,雨水落在屋里的地板上,我意識里模糊了那潮濕的是雨滴還是你的呼吸,你的鼻息的溫熱在我的耳邊升騰,我用食指的指甲滑過你手背的皮膚,掠過你突起的血管,它開始發(fā)燙。你將我放在地上,芍藥花的漿液全都碾碎在頭發(fā)絲里,你看著我,那樣無措地看著我,猶如遁入迷局。
  
  你開始吻我,沒有技巧,笨拙又粗糙,但你卻是用力的,像是要把我整個地吞進身體。我突然覺得那感覺太熟悉,它貼切得像極了我在深夜常常都會做的一個夢,夢境里我突然變得很小,只如拇指一般,被一個男人托在手掌心,捧著含入嘴里,那里面溫暖潮濕,我就睡在男人的舌頭上,無比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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