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就是“明信片幽靈”。
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宛如DV中的鏡頭又重放一遍。這張只在明信片和電腦上看到過的臉,此刻無比真實地呈現(xiàn)在我眼前,使我確信這既不是臆想,也不是黑夜中的幻影。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雙眼睛,在燈光下閃爍著異樣的目光,那是驚訝、憂郁還是恐懼?
是她打開了這扇亭子門,而我正好在明信片亭子里面,我們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于此時此地,不期而遇!
不,更確切地說是狹路相逢。
她顯然沒想到亭子里還會有人,這突如其來的面對面,讓她如雕塑般站了好幾秒鐘。她穿著件白色的滑雪衫,還戴著頂連衣的風(fēng)雪帽,從頭到腳的白色宛如幽靈,把她全身牢牢地包裹起來。
只有眼睛和頭發(fā)是黑色的——從帽子兩邊垂下的黑發(fā),烘托著一張白皙削瘦的臉,雙眼瞳孔在燈光下收縮著,青色的嘴唇顯示她未施粉黛。
這就是春雨在荒村夢見的人?四個大學(xué)生,在同一個夜晚,同一個地方,夢見了同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有道是眾里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這小小的明信片亭子里,我和她尷尬地面對著面,四周空氣似乎窒息了,我心頭狂跳著不知該做什么。
“對不起?!?/p>
她居然先說話了,向我致歉似地點了點頭,便要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時我終于忍不住說話了:“等一等!”
這句話說得既突兀又嚇人,讓她定格般了下來,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嘴唇顫抖著說:“你是誰?”
又是片刻的沉默,她保持著那種眼神,既不回答我也不離開,只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的靈魂看穿。
終于,她緩緩搖了搖頭,然后又要轉(zhuǎn)身了。
但這一回我做出了行動,隨著身體里賁張的血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如此用力地抓著一個女孩,只感到心跳快得要沖出咽喉了。雖然隔著層厚厚的滑雪衫,但仍然能感到她纖細(xì)而冰涼的手臂,正在我的手掌里顫抖著。
她的目光立刻變了,恐懼與兇狠同時涌現(xiàn)出來,如一只黑夜里的小母狼!她的嘴里發(fā)出低沉的聲音,但我聽不清她說了什么話。她的手開始強(qiáng)烈掙扎起來,我能感覺到她手腕里的動脈血流,只是不知道她的血是紅色還是白色?
我仍然緊緊地抓著她,幾度手指都要松開了,但又牢牢地抓了回去,把她留在明信片亭子門前。幸好這時馬路上沒什么人,否則人家會以為她碰上了流氓。她用力地向后拽著手,我只能跟著她走出亭子,但依然沒有放手。
她終于喊了起來:“放手!”
要是讓警察聽到這樣的聲音,大概會把我送到派出所里去的吧?但此刻我已無所畏懼了,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睛說:“告訴我,你是誰?”
還沒等她回答,我先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她。
這幾句話似乎起了某種神奇的效果,她突然停止了反抗,只是大口喘著氣地看著我,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下來,就像一只落了陷阱,等待獵人宰殺的小鹿。
沉默了十幾秒鐘,她茫然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阿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