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看清昏暗的客廳里站著個壯實的身影,沒想到竟是酷似“肥婆四”的房東,只是原本頭上插滿的卷發(fā)筒沒了。
她驚魂未定地扶著墻壁,腳下全是打碎的玻璃,喘著粗氣說:“哎呦媽呀,真是‘人嚇人,嚇煞人’,我還以為撞到鬼了呢!”
“我也是!”我終于長出了一口氣,看到地上用杯子組成的“圓圈”,已經(jīng)被房東太太糟蹋得面目全非了。
房東太太開始數(shù)落起我了:“你們也真是的,進來怎么不說一聲,剛才我看到外面的門開著,我感到奇怪就進來看看了。對了,你們的朋友怎么樣了?還沒翹辮子吧?”
怎么說得這么難聽?讓我心里也感到很不舒服,只能冷冷地回答:“蘇天平還活著,只是處于深度昏迷中,具體什么原因還不知道?!?/p>
“報應啊,我早知道他不是好人?!?/p>
“憑什么說他不是好人?”
房東太太先看了看四周,好像這房間里藏著鬼似的,然后壓低了聲音說:“我覺得他身上帶著鬼氣!”
“鬼氣?”我也抬起頭看看這間客廳,在昏暗而曖昧的燈光下,房東太太健碩的身體,把一大塊陰影投射在墻上。
“這個大學生是三個月前來租房的,剛開始我就覺得他有些古怪,那雙眼睛里有股說不出的味道,而且總是在東張西望,好像有人隨時要來抓他似的,這人說話又非常緊張,總之就是一副神經(jīng)兮兮的樣子。本來我不太敢把房子租給這種人的,但我給這房子開的租金很高,又已經(jīng)空關很久了,他倒愿意一口價談下來,我猶豫一下就把房子租給他了?!?/p>
“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吧?!蔽蚁胩K天平也去過荒村,也經(jīng)歷過那種恐懼,特別是那種深度昏迷數(shù)天之后,又奇跡般醒來的感受,一定會在他的心里留下很深的陰影,他變得膽小怕事也可以理解吧。
房東太太不以為然地說:“我看這小子就是鬼上身了!特別是最近幾天,我就住在這套房子的隔壁,幾次聽到半夜里傳出奇怪的聲音?!?/p>
“你肯定是這間房子發(fā)出的嗎?”
“當然,這房子隔音不太好,我的耳朵又特別靈。而且那聲音好像還有規(guī)律,總是在每天半夜十二點鐘響起,你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時鐘走到十二點整,忽然聽到隔壁傳來奇怪的唱歌聲音,你能不害怕嗎?”
我心里忽然抽了一下:“你說是唱歌的聲音?”
“對啊,但畢竟是隔著一堵墻,具體唱什么我聽不清楚,既有些像唱歌,也有些像唱戲,很古怪的音調(diào),伊伊呀呀的,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唱的?!?/p>
“是最近幾天?”
“嗯,就是最近三四天的功夫。有幾次我在門口碰到他,發(fā)現(xiàn)他臉色蒼白地嚇人,兩只眼睛像見了鬼似的掃來掃去,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怪味,簡直就是個活死人!”
“那最近還見過有其他人來過這里嗎?”
房東太太的口氣忽然變了:“咦,你怎么像是公安局一樣問個不停???”
“蘇天平是我的朋友,我想要快點找出他出事的原因,起碼你也不想讓這屋子背個鬧鬼的名聲,弄到最后租不出去吧?”
“這倒也是!那小子平時沒什么人來往,反正我從沒看見有人找過他,不過他經(jīng)常在半夜里出門,有時凌晨三四點鐘都會聽到他進出的動靜,誰知道他和什么人交往呢?”
我微微點了點頭,某個危險的念頭又從心底升起了,我暗暗對自己說:喂,你不要再冒險了,回家好好寫你的心理懸疑小說去吧??晌椰F(xiàn)在做不到,在這昏暗而詭異的房間里,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拽著我,使我留下來墜入一個更深的漩渦之中。
是的,這個危險的念頭越來越強大,終于使我脫口而出:“房東阿姨,我有個小小的請求,能否讓我在這里過一夜?!?/p>
“什么?你不會也和你的朋友一樣中邪了吧?”這時房東又看到了一直站在里頭的春雨,便又充滿曖昧地說,“唉呦,你們這些年輕人,怎么就這么猴急呢?把我這里當什么地方了?”
春雨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紅著臉生氣地說:“亂說什么啊,我可不要留在這里!”
這讓我也變得很尷尬,趕緊解釋說:“對不起,你誤會了,我想在這里留一夜,是為了找出蘇天平出事的真正原因。”
但房東毫不客氣地說:“我不管你們什么關系,可現(xiàn)在那小子躺在醫(yī)院里,房租到現(xiàn)在還沒有付,你說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