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想起那個紅雨的事情來。這一陣子悶頭干活,這事兒忘得死死的。
我接過信封看了看,拿在手里,小聲問:“虎哥,這信怎么進來的?”
黑虎笑了:“人都能進來,一張紙還能進不來?”
我點點頭,低頭看了看信封,等著黑虎繼續(xù)往下說。
沉默了一小會,黑虎終于又開了口:“老高,這陣子,你受委屈了?!?/p>
我用力搖了搖頭:“沒嘛,自己沒混好?!?/p>
黑虎嘆了口氣,忽然問我:“老高,今年多大了?”
“過三張了?!蔽也恢浪麨槭裁磫栠@個。
“也是一個人?”
“不一個人怎么樣?”我笑了,“找一個媳婦,好生個小勞改犯?我這輩子就是光棍命!”
黑虎哈哈一笑:“走江湖的,十個九個光棍命。得勝哥三十六結婚算早的了。我也一直一個人。在外面這么多年闖蕩,身邊的女人一大把??芍挥袌A圓,樂意跟著我進來?!?/p>
黑虎的表情黯淡了下來。我點點頭,望了望床上的圓圓,孩子一樣的小臉,睡得很香甜,很踏實。
我忍不住心里話,說:“虎哥,按說這話我不能問。監(jiān)獄里不是有同居接見么,您為嘛……”我沒敢把話說得太明白。
“我進來之前,給了她錢,讓她自己好好過后半輩子,可我前腳進來,后腳她拿著錢自己跑來,就住在監(jiān)獄外面的招待所,每個月都申請同居接見。我都不好意思了,可罵也罵不走,打也打不走……”黑虎的聲音有些沙啞,“今天是我三十八歲生日,頭幾個月接見的時候,她就哭,說就是死,也想進來給我做頓飯吃。”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低下頭,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