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后,孫天勇艱難地睜開了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兩名新一團士兵抬著的擔架上,向山上走去,他發(fā)現(xiàn)黃澤成手持著一把駁殼槍正站在自己的身邊,自己不遠處的樹林里架著一挺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一名機槍手、一名供彈手和四名負責掩護的士兵正警惕的注視著山下。自己已經(jīng)遠離了被炸成廢墟的原先位于公路兩側(cè)的阻擊陣地,他現(xiàn)在的位置是在距離陣地大約八百多米以外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孫天勇見身邊茂密的樹叢之中三三兩兩埋伏著大約四五十名新一團士兵,其中還有一營營長劉虎和一排排長肖天,于是啞聲詢問黃澤成道:“大家——大家撤出了多少人?大部隊現(xiàn)在在哪里?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周圍的人沉默了一下,黃澤成的眉頭扭曲了一下,沉重地說道:“團座帶領(lǐng)大部隊向會埠方向轉(zhuǎn)移了,我奉命率領(lǐng)一個排救你出來,并擔任警戒任務(wù)。你手下的那個尖刀排的四十多名弟兄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而我們——還找到了那些一連的兄弟——”說著他向一邊的山地上偏了偏頭,孫天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幾名衣著襤褸、滿臉血污、皮膚焦黑、渾身掛傷的國軍士兵正在接受軍醫(yī)的簡單治療,其中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正在和軍醫(yī)啰啰嗦嗦地爭論著什么。
“怎么?一個整編連隊加上幾十名民兵,居然只有這些人逃了出來?”孫天勇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幾名殘兵游勇,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拼了老命,搭上了幾十條新兵生命去要增援的部隊。
“沒錯,這就是一連目前僅存的幾名士兵。這是連長陸蘊軒?!秉S澤成指了指一名正在接受治療,沉默不語頗有書卷氣的年輕軍官,他抬起頭來沖孫天勇微微點了點頭。
“副連長兼三排排長楊尚武?!秉S澤成指了指一名正在擦拭著自己手中的捷克式輕機槍的壯漢,楊尚武看了一眼渾身掛彩,血戰(zhàn)到底的孫天勇,朝他豎了豎大拇指,由衷地說道:“看你傷成這樣還能跟小鬼子玩命,果然是條漢子!”
“一排長,神槍手趙勝才?!壁w勝才背上背著一支槍管上纏繞有布條的中正步槍,左腿上上了夾板,白色的繃帶上血跡斑斑,他卻依然悠閑地坐在一棵大樹下,嘴里嚼著一片樹葉,似乎對自己身上的傷痛渾然不覺。
“三排副排長李得勝?!卑珘训睦畹脛龠B忙站起身來,向著擔架上的孫天勇敬了一個軍禮。李得勝雖然是個莽夫,但是對于軍中作戰(zhàn)勇敢而負傷的戰(zhàn)友一向都十分尊敬。
“醫(yī)官顧學農(nóng)…”黃澤成了指了指那名頭發(fā)花白,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的老頭,他背著個破破爛爛的大藥箱,正在和新一團的軍醫(yī)啰啰嗦嗦爭論著什么,模樣長得像個江湖游醫(yī)。顧學農(nóng)似乎沒聽到黃澤成的話,依舊和軍醫(yī)爭論著,從自己的藥箱里拿出了幾個小瓷瓶,在軍醫(yī)面前晃蕩著。
“迫擊炮炮手,下士鐵柱?!币幻曛宕珙^、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健碩的士兵立即站起身來,向著孫天勇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黃澤成招招手示意大家坐下,轉(zhuǎn)身無奈地說道:“剛剛我接到通訊兵報告,會埠城估計要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