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沖鋒(1)

九州-瀾州戰(zhàn)爭 作者:塔巴塔巴


A.四月十一 晨

灰色的天空,惱人的細雨,濕滑的沙石路面上寸草不生,烏鴉和禿鷲在雨中斂了翅膀,藏身于巖石的縫隙中,神情嚴肅地注視著峽谷中默默行進的馬隊。高大的北陸馬時不時在雨霧中打著響鼻,騎士長袍下貼身的皮甲永遠都濕膩膩地貼在身上。

這就是瀾州嗎?

孫寧一邊不耐煩地拉扯著皮甲的束帶,一邊打量兩側(cè)嶙峋峭拔的石壁。一過索橋關(guān),他就感到渾身難受。這并不只是因為天氣,或是地勢;雖然瀾州秋天的雨水并不多見,但百里天線峽的險要卻早有耳聞。再者說,他畢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人,也曾經(jīng)藏在死人堆里吃過半個月的腐爛馬肉,喝過西江里腥臭不堪的血水。真正讓他不自在的,是過索橋關(guān)時候,守將居然給他們送行。當時他壓在隊伍的末尾,最后一個過了銹跡斑斑的鐵索橋,無意間回頭望去,卻見黝黑的關(guān)城上,四面玄色大旗的旗桿尖上都頂了雪白的纓子,仿佛刺破青天的四只白鳥,在沉沉暮色中耀著人的眼球,分外的突兀;而索橋關(guān)的主將,大賁朝的武威將軍筆直地站在最高的垛口前,頂盔貫甲,親手擎著大旗,目送這七百人一千七百匹馬消失在西瀾州的茫茫細雨中。

這是大賁朝軍人給予出征將士最高的禮遇;而受到這種禮遇的將士,多半一去不回。

問題在于,孫寧自己都不知道,這次他算不算出征。

他只是賁朝禁軍虎翼第四營的游擊,這次帶著麾下一百二十精騎加入到馬隊里來,而且只穿了最尋常的皮甲,帶了短兵,重甲長兵一概藏在馬腹下的箱子里。直到現(xiàn)在,他收到的命令仍然是“一路收斂行藏,押送一千馬匹過索橋關(guān),出天線峽,最后交到山這邊的羽人手中”。帶隊的是禁軍選鋒三營主將,破虜將軍洛晨鐘。三年前西江之亂的時候,他們曾共事過,沒想到前幾天見面的時候,將軍還記得他這個游擊的名字。

正思量間,他便聽到前面有人喚他。烏衣的傳令兵伏在馬背上,順著巖壁一溜過來,“洛將軍有令,四路游擊速向中軍靠攏?!逼甙衮T兵,雖然分別來自四個不同的大營,七八天工夫就被洛晨鐘收拾得井然有序,行軍扎營時候,表面上不按軍制,但內(nèi)里卻捏成一個牢牢的拳頭,蘊著不可小視的力量。一方面,這要歸因于洛晨鐘治軍有方;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七百騎兵都是十萬禁軍里的精銳,個個都久經(jīng)沙場,根本不用軍官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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