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靳大是頭痛,但之前話說得太滿,想騙老妖怪相信他此刻已經(jīng)是天下無敵世間無雙已絕非易事。
他看著老妖怪一掌掌下去,漸漸地不再濺起水花,只聽得“波波”的悶響,打起來的魚也當真越來越完整,暗自心驚,心想:“道曾隨口亂吹,說什么最高境界就該如此,可從來也未有人見過,只當是傳說而已。這個老妖怪瘋是瘋,下手可不含糊。要這么練下去真成了天下第一怎么辦?呸!媽的,老子可不能白便宜了你?!?/p>
正想著,那人又打上來一條魚,畢恭畢敬呈到小靳手里,轉(zhuǎn)身再練。小靳看了一陣,忽地靈光一閃,忙道:“喂,你這樣做有損無益知不知道?像你這般只知沖殺,不知蓄力保養(yǎng),內(nèi)力一岔可就悔之晚矣了?!?/p>
那人一怔,想想也是正理,不覺住了手。小靳熱情招呼道:“天下第一的掌法,哪能一兩天就練成對不對?來來來,先吃兩條魚,再練氣不遲。我聽說百肉皆補,唯豬不補,幸好這里是魚不是豬。又有一言說生食生痰,熟食生氣,可惜這里沒有火……”
那人呆了一下,道:“火……火有!你……你等等!”轉(zhuǎn)身到山后拖出昨日那兩人坐的船,手起掌落,比刀劈枯柴還快,不一會兒就將船劈成碎柴,都堆到巖石上。他又將油燈弄破,把油倒在柴上,身上摸摸沒有火石,隨手抓了一把柴在手,運功一搓,須臾掌心之間便冒出煙來,接著火苗一躥,躥得小靳心都一跳,叫道:“快快,拿根柴給我!”
兩人攜手點著了火,小靳再用幾根細柴穿了幾條魚,教那人架在火上燒,不多時魚香撲鼻,小靳好久沒聞到這種香味,只覺五內(nèi)沸騰,口水噴涌,止都止不住。
他見那人也是躍躍欲試的樣子,忙道:“魚腥對練武者頗有害處,特別是此湖中盛產(chǎn)一種泥魚,最是陰損之物,若是火力不夠,那可不得了。我沒啥內(nèi)力,無所謂的。拿來我先試試?!?/p>
那人哦了一聲,取了最大一串遞給小靳。小靳雙手顫抖著接了,更不猶豫,當即狼吞虎咽,半柱香的工夫就收得干干凈凈。因吃得有些快了,舌頭被咬了幾次,也險些被刺卡住。
他捂著胸口痛苦地道:“好腥的魚!果然是千年寒潭養(yǎng)出來的……你現(xiàn)下還不能吃……那條看樣子好像可以了,拿來,我……我勉強再試試?!?/p>
那人又侍候小靳吃了兩、三條,吃得他肚子滾圓,不留神一個飽嗝,連忙用手掩住,道:“嗯……可以了,你不妨嘗嘗看,或?qū)ατ兄参纯芍!蹦侨巳×俗詈笠粭l又焦又小的魚,湊在鼻子前小心地聞了聞,放膽吃起來。
吃完了魚,小靳將火引到洞中,頓時溫暖起來,一掃陰霾。他心情大好,道:“你歇歇后再練功吧。須知有損有補,天理合也。”
這些都是道曾平日里念的,那人聽了不覺點頭,道:“好……好?!弊趲r石上默息去了。
小靳躺在被火烤得熱乎乎的石上,悠然蹺起一條腿,用根魚刺掏牙,忽而感慨一聲--簡直神仙之樂也!正在怡然享受之時,一根柴啪地一響,火焰騰高,印得頭頂石壁上一片輝煌。小靳眼角瞥去,隱隱覺得那上面有幾行字。他好奇心大起,站起身來舉根柴照照,果然是一段文字,看樣子是有人用尖銳之物刻在上面的。
小靳不覺踮起腳,湊近了仔細看,原來那文字還不止幾行,頂上的石壁但凡稍平一點的都寫滿了。這些字刻在頂端陽光終日照射不到的地方,若非今日有火,還真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略尋了一下,找到開頭,輕聲念起來:
“余受謝匪、司馬老賊之陷,自囚于此地,凡七年矣。揚州之約將至,兩賊必不得容。練此神功,本欲報師門之恨,然急功近利,逆天而行,終致手陽、足陽皆損,內(nèi)力盡失,與廢人無異。此番之戰(zhàn),唯死而已。然師門絕藝竟自不孝吾輩之手斷送,實憾事也。是以記此心法,唯愿有緣者習之,令世知我……”
到這里石壁剝落了一大塊,見不到后面的字了。小靳心道:“嘿嘿,想讓別人知道,天偏偏要你師門滅絕,奈何?”
又往旁邊找,果然是一段段的內(nèi)功心法,什么“尻尾升氣,丹田煉氣。氣下于海,光聚天心”,什么“內(nèi)有丹田,氣之歸縮,吸入呼出,勿使有聲”,還有講“胸要竦起,艮山相似;肋有呼吸,若緊若松”,“先明進退之勢,復究動靜之根……”凡此種種,三四百字,也算很長一篇心法了。
小靳想:“原來這里以前不是水耗子的牢籠,是人家練功的地方。這個‘余’也真是,揚州隔這里多遠?約是約了人,不過被別人陷害在先,練成廢人在后,也就別逞能了罷。哼,武林中老是有這等不開化死要面子的老古董,果然一個個不得天佑。”
他懶得看這些東西,又躺下來休息,盤算怎么讓門外那老妖怪早點滾蛋。想來想去,正無計可施,昏昏欲睡時,突然一拍腦門,跳起來失聲叫道:“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