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靳道:“禿驢精得緊,我小靳要是隨口說漏了嘴,他一定看得出來。這事我不清楚,也不知道該怎么探他口風(fēng),弄不好讓那禿驢生了警覺之心,一拍屁股溜他媽的了,現(xiàn)在到處戰(zhàn)亂,可不好找……”
蕭齊道:“小兄弟說得有理。這樣,老夫跟你講講大致情況,你見到了道曾師父也好從權(quán)計議。嗯……大概是三個月前罷,有人送了一封挑戰(zhàn)書到謝大俠處,說是明年的清明,要約咱們中土武林跟蠻子的四大高手比試一場,一爭高下,在此之前,雙方劃江而分,不得擅自越界,明年比武贏了的,才可縱橫大江南北,不受約束。
“當(dāng)然了,若是什么無名之輩,要想找謝大俠比武那是提也別想提,不過這個人也很有些來頭:他就是號稱遼東第一神箭、位列四大高手之首的慕容鏹,決非浪得虛名之輩。謝大俠收到信后,當(dāng)下與清智寺方丈、崆峒掌門鐵手張儀、嶺北大俠賈樂、萬云峰千松院院主司馬臨泉,以及在下--”
他說到“在下”兩個字時,不覺站起來將胸口一挺,背著手在院中踱了幾步,續(xù)道:“商議此事。本來我們和胡人之間向來交惡,雙方明爭暗斗數(shù)十年,互有勝負,這樣的比試自然是非赴約不可,否則那可大大損害我中土武林聲威。但這個‘劃江而分,不得越界’之說卻值得推敲。就在我們正考慮該由誰去應(yīng)戰(zhàn)時,突然得到一個消息,讓我們意識到這個比武之約很可能是胡人耍的一個陰謀。這個消息就是:上個月初五,有四名胡人在鄴城城郊刺殺冉閔大……什么人,大膽!”
蕭齊突然暴喝一聲,縱身躍起,疾若閃電,疾向墻頭襲去,墻上一條灰影晃動,亦直向他飛來。
蕭齊料不到此人不退反進,倒是吃了一驚,在這空中不便使招,當(dāng)下右手疾探,以小擒拿手抓向來人右臂臑內(nèi)穴。那人似乎也沒想蕭齊變招迅速,毫無防備便被拿住。
蕭齊大喜,剛要用左手順勢拿他曲池穴,來人忽然右臂一凝,以被他抓住的地方為支點,身體匪夷所思地向上旋轉(zhuǎn),蕭齊這一抓頓時失去目標,跟著腦后風(fēng)聲大作,那人竟在這般勉強的情況下仍扭身飛足踢他后腦要害!
蕭齊這一驚非同小可,后腦中招那可必死無疑,但此刻身在半空,根本無借力之處,他情急之下,右手內(nèi)力猛吐,震開那人手臂,借這力道拼足老命往前一撲。月光下,小靳只見到蕭齊老毛龜發(fā)瘋似地悶著腦袋往墻頭撞去,“砰”的一聲巨響,撞垮半邊石墻,滿天塵土中,他的老腳一晃,翻滾到另一邊院里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靳一時間不知道該是叫好還是叫糟,還未來得看清狀況,風(fēng)聲大作,那人如鬼魂一般掠到身邊。他只感到腰間一緊,跟著身體騰空而起,幾個騰越,已飛過院中那十余丈的草叢,縱到高高的外墻上。
小靳駭?shù)眯亩纪V沽颂鴦樱吢犚娡跷迮豢啥舻呐叵?、蕭寧驚慌的喊叫,挾持自己的人卻是一聲不吭,在墻頭略一停頓,發(fā)足往東南方向奔出十余步。
忽聽蕭寧叫道:“看鏢!”小靳回頭看去,黑暗中幾道芒星一閃,剎那間已飛到眼前。
他剛要慘叫,身體陡然一沉,那人帶著他伏低縱高,嗖嗖聲中,暗器貼著身體飛過,有一兩枚射穿了寬大的衣服,發(fā)出“撲撲”的悶響。
王五喝道:“給我留下!”振臂一揮,破空聲大作,一件極大的兵刃飛來,勁風(fēng)凜冽,封住那人前后退路。
那人毫不遲疑,合身抱著他往墻外一滾,兵刃察著頭頂掠過。
小靳心中剛叫僥幸,突然想起這墻外便是百丈深的山谷,這么一跳不是要摔得粉身碎骨么?到此刻終于發(fā)出第一聲慘叫:“啊呀,摔死你爺爺了--!”
身邊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腰帶,一抖一拉扯了出來,順手揮出,纏住山谷邊上一根樹枝?!翱├币宦?,樹枝在這巨大的拉力下立時崩斷,那人手不知如何一震,已收回腰帶,再次揮出,卷上另一棵樹。兩人下墜之勢極大,那人就這么不住卷住樹干,拉斷了又揮……小靳覺得這一墜只有那么一閃念的工夫,又似有幾百年,自己每一塊皮肉都在與無數(shù)樹干碰撞中撕成碎片。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身子一頓,竟而停在空中。
他拼命吸氣,強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向前看,是一片辨不分明的灰暗的山石的影,再往下,卻只見無數(shù)碎銀也似的閃光。小靳癡癡地看著那團閃爍的光,老半天,突然一個激靈,明白到那光亮乃是山谷底的深潭在明月下的反光。
難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魂魄散在空中?
小靳再度發(fā)狂地慘叫起來:“哇啊啊你爺爺死得好冤啊……什么?爹?他媽的什么……”
“啪咯!”頭頂上一聲破裂的悶響,小靳身子陡沉,只覺有人從后面緊緊抱住了自己,向下飛落,耳邊風(fēng)聲大作,不容他有任何反應(yīng),“撲通”一下落入水中,激起沖天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