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說:“別叫我偶像了,我不配。我也不是什么英雄。”
沈淵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戴上一副白色橡膠手套。
阿信看著她戴上手套,他奇怪,她為什么突然戴上手套。他突然想起來,在什么情況下,人們會戴橡膠手套。是的,他正處于危險之中。他條件反射地把手伸向了車門的扳手,就在他即將打開車門的那一刻,沈淵已經(jīng)把一個東西抵在了他身上。他的直覺是對的,那是把電槍。只要打開電槍開關(guān),一瞬間,什么感覺就都沒有了,就像是靈魂被從身體里甩了出去。阿信在昏迷前,想伸出手去抓住沈淵。只要抓住她,至少可以同歸于盡。但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恍惚中,他發(fā)現(xiàn),沈淵長著一張?zhí)煺鏌o邪的臉孔。原來,最邪惡的東西,卻習(xí)慣隱藏在最美麗的外表之下。
沈淵看到阿信渾身酥軟了,她把阿信的姿勢調(diào)整了一下,把他的座椅放倒一些,這樣他感覺就像是躺在椅子上睡著了。沈淵盯著阿信的面孔。阿信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著,嘴里有一點白色的泡沫,那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名癡呆兒。沈淵替他把嘴角的泡沫擦去,把他呆滯的雙眼合攏上。她就像是在細(xì)心地照料著植物人的哥哥。她的確長著一張可愛的臉孔。世上的男人都無法抵御她的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盡管那雙眼睛,黑色中滲透著太多的冰涼。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魯新出現(xiàn)在了小監(jiān)獄里。他發(fā)現(xiàn)李拐子老婆每次來給李拐子送飯,都是現(xiàn)做的飯菜,都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個巧婦。魯新以檢查為名,看了看今晚李拐子老婆給拿來了什么好吃的。他多想聽李拐子老婆說,這回做多了,警官辛苦了,也分你點吧。但是李拐子老婆偏不說。每次都是光讓他聞聞味道。然后她把李拐子吃剩下的全都裝在籃子里帶走。魯新心里頭不舒服,他就是想不通這么個豐滿的女人,憑啥嫁給一個瘸子。
由于沒有座位也沒有桌子,李拐子老婆只能蹲在地上,拿手當(dāng)桌子,給李拐子端著飯盒。魯新則監(jiān)督似的,在旁邊走來走去。他的視線會偶爾滑過那里,最終停留在李拐子老婆的胸口。由于這騷女人胸部太大,還習(xí)慣穿敞胸的衣服,所以居高臨下的姿勢,可以看到胸口處白花花的一片。魯新吃著填肚子用的餅干,他想象著,他手中的餅干,被牙齒咬斷,碎渣子順著他的兩天沒有剃的胡子,掉在她胸口上,滑過她潔白的乳房,滾落到她胸前的那一條黑暗的深溝里,在一個深淵里不停地下墜,偶爾會輕觸到她凝霜一般的肌膚。繼續(xù)不停地下墜,滾落,離光明越來越遠(yuǎn)。最終它摔碎到她的小腹上,被碾壓的更碎,粘在她身體上,在她出汗的時候,和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魯新突然注意到李拐子盯著他的眼睛。他瞅了李拐子一眼,李拐子看向別處。魯新覺得面頰發(fā)燙,他走到治安亭的門口。
魯新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根煙,煙還沒有叼到嘴里,他第一個感覺是,喉嚨里干渴。有的時候,他看著租借來的畫面模糊的VCD完成那事之后,他會突然感覺到,一股渴了的感覺,就像是一根管子,從他喉嚨里吸走了所有的唾沫。失去了滋潤的地方,立刻開始蒸騰起一股熱氣。接著便是干燥,他甚至感覺到,喉嚨那里在裂開一條裂縫。他咽了口唾沫,琢磨,要不然今晚去趟那村子和村子之間的小黑屋,那里有那些連胸罩都不穿的女人。他還可以試試那瓶小武開的什么寶貝藥。他正猶豫著呢,突然他聞到股香味。是李拐子老婆身上的味道。他轉(zhuǎn)回頭,她已經(jīng)離他很近很近。她手里還端著個盤子,她用那種笑容跟他說,我多做了點,你也吃點吧!
那種笑容,頃刻之間,就讓干裂的地方冒起了火。
傍晚的時候,大霧開始逐漸變得厚重。蘇翔坐在窗戶前,發(fā)著呆,遙想著很多事情。兩晚,兩起謀殺,還挨著?,F(xiàn)在一切的可能,都把嫌疑人的方向引向了小武。動機(jī)上,他有爭奪財產(chǎn)的動機(jī)。條件上,他還有殺人的條件。如果從那個寬大的大坑來看,那至少是兩個成年男子用了幾小時才能挖出來的。符合這個條件的也只有小武和他的助手禿頭。似乎,一切都豁然開朗。可是,蘇翔心里頭卻隱約覺得,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這個該死的、倒霉的案子,難道真的馬上就要收尾了嗎?
有沒有別的可能?譬如礦老板沒有死呢?
蘇翔心頭突然冒出這么一個想法。因為礦老板的尸體一直沒有找到。如果他還活著?他是這一切的幕后操縱者呢?礦老板殺的木炎和她的保鏢?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的沉默和放任不理只是假象,他在內(nèi)心中不停地在積攢著怒火。而被綁架,可以作為他殺人的時候不在現(xiàn)場的借口。唯一的問題是,究竟是怎么靠挖一個大坑來殺人的?這是一種太偶然的東西,殺人完全沒有目標(biāo)性。很有可能就會殺錯人。除非,殺人者就在坑的四周隱藏著。蘇翔想象著,路邊的草叢中,礦老板窩藏在那里,在黑暗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路面遠(yuǎn)處飄過來的紅色的車燈。
蘇翔注意到,一個紅點,在灰暗的窗外浮動著。是琳達(dá)。琳達(dá)向誰也沒有透露,自己獨自走到了旅館外頭。蘇翔看著天色漸漸變成了墨色。他在自己的房間里。他打算晚上和阿信一起出去。他暗中跟隨著阿信。小武和禿頭為了鏟除阿信的威脅,很有可能晚上會對阿信下手。當(dāng)他們出手的時候,蘇翔會及時出現(xiàn)。將小武繩之以法。這是他們打的算盤。盡管不是什么周詳?shù)挠媱?,但目前為止,任何可能也都只能試一試。在這節(jié)骨眼上,琳達(dá)卻獨自一個人在旅館外頭閑逛,蘇翔猶豫是不是要去保護(hù)她,或者,她也許還有什么秘密沒有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