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分手后,高考時季橙遠赴澳大利亞,兩人便再沒有了聯(lián)系。期間,聶雙七拐八拐偶然得到季橙的QQ,加了好友。她以陌生人的身份偶爾在網(wǎng)上同他搭訕,季橙的話并不多,敲過來幾個字,多半是“哦”“還好”“是嗎”……叫人沒有任何交談欲望的字眼。好幾次想告訴他自己是聶雙,每每敲上去,忍不住又刪除。
不不不,算不上沒有聯(lián)系。
在燕城四年的大學生活,每年自己的生日,聶雙都會收到來自澳大利亞的明信片,全部是手繪,除了郵戳日期不一樣外,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明信片。
背景是穿著丁香紫連衣裙的少女,背對著人孤獨站立。清爽的中短發(fā)被風微微吹起,裙角的下擺向右傾斜,腳底明明是一地明晃晃的綠色,不知怎地,看得人沉重的心情不斷下墜。
整整四年的時間,這明信片從來沒有落下過。
沒有落款,沒有地址。
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聶雙聶雙。
她內(nèi)心明了,定是季橙寄來的無疑。
那時和季橙約會,她極喜歡那款連衣裙,每每穿出去,看到季橙盯著自己失神的樣子,歡喜的心情擔心同好友講出去,都怕人家妒忌。
聶雙聶雙。
——這也像極了季橙的語氣,那時的季橙喜歡攬她在懷,嘴里輕輕呢喃:“聶雙聶雙?!毕袷菬o意間得到的珍寶,只怕這一松手,這“無意”會變成兩人再也不能在一起的“失意”。
那時的聶雙不懂,以為季橙不過是單純地喜歡叫自己的名字罷了。
后來的后來,很久的很久,她才明白,那是因為季橙,比他提早知道兩人的結(jié)局。
所以,每每叫著“聶雙聶雙”的他,語氣里有太多的不甘和失意。
后來,同蔣小光在一起,有再多的不甘心,聶雙也懂得收斂。一天天,一月月,就那樣渾渾噩噩地過去,接著很快畢業(yè)。聶雙順利地在燕城的一家玩具開發(fā)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公司并不大,但工作卻是她喜歡的。
公司是燕城幾個退休的老教授聯(lián)合組建的,主要從事設計高仿真高模擬人類大腦的電動玩偶,一個個玩偶們仿若真人,在他們的設計之下,仿佛是有了生命,可以根據(jù)設定好的情景,同人類進行簡單對話。聶雙的工作,便是根據(jù)設計師提供的樣品,如情景劇般編排出對話,甚至是簡短的故事,要求簡單、可愛,適宜兒童接受和理解。空閑的時候,她也會為娃娃配音。
同事們都是年輕人,很少有是非,開會的時候因意見不同吵到拍桌子,散了會照樣勾肩搭背,四處尋找好去處消磨時光。
這樣想著,不知道從哪里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詫異的聲音大過激動,“聶雙?真的是你?”
聶雙從回憶中回過神,稀里糊涂地抬起頭,全身幾乎冰涼——“季……”
居然,真的是季橙。
大學四年,每次寒暑假回老家蘭城,聶雙幾次刻意在街上走,甚至去G中的校園里閑逛,不外乎希望可以和季橙不期而遇。雖然他去了澳大利亞,那么遠,聶雙想過他不會每年都回來,可至少,過年總得回來一次吧?總會回來的吧?
但每次,都是失望。
沒想到,今晚居然在這里遇到。
五年沒見面,昔日倔強明朗的少年已經(jīng)蛻變得健碩而磊落,當年讓女生都甚為嫉妒的白皙皮膚,一下子喚醒她的記憶。沒錯,是他?,F(xiàn)在的季橙留起了褐色的蓬松碎發(fā),有些自然卷,額前的碎發(fā)隨意地貼在前額遮住兩道長眉,看得出事經(jīng)過主人的精心打理。
他一向有著精致分明的輪廓,同現(xiàn)在偷偷打量他的女生一樣,那時的季橙在校園,也常常是風景。不過,此時的他仍然堅持著學生時代的穿著風格,磨邊直筒短褲,上身套了一件白色的棉質(zhì)褶皺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