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守林人問。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戴維一時(shí)語塞，努力想為他的行為提供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最后，他打算實(shí)話實(shí)說。

“這是一些規(guī)則，”他簡單說道，“是我的例行常規(guī)。一開始做這些，是為了保護(hù)媽媽不受傷害。我以為有用?！?/p>

“那么，有用嗎？”

戴維搖搖頭。

“不，我想沒用。或者也許是有一點(diǎn)用的，只是還不夠。你一定覺得這很奇怪吧，我猜你是覺得，這么做，我很奇怪?！?/p>

他不敢正視守林人，害怕會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于是他盯著碗，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水面上變得扭曲。

終于，守林人開口了?！懊總€人都有自己的例行常規(guī)，”他溫柔地說，“但那些常規(guī)必須有個目的，能夠產(chǎn)生我們看得見的、并從中獲得安慰的成效，否則它們一無用處。沒有這些作用，這些程序就變成了籠中困獸無休止的踱步，即使這些程序本身不是瘋狂的表現(xiàn)，至少也是失常的開始?！?/p>

守林人站起來，給戴維看他的斧子。

“看這兒，”他用手指指著斧韌說，“每天早晨，我都要確保我的斧子干凈銳利。我會看看房子，檢查門窗是否安全牢固。我照看我的土地，處理雜草，確保土壤濕潤。我步行走過森林，清理那些應(yīng)該敞開的路。哪兒有樹被弄傷了，我盡力修補(bǔ)受傷的地方。這些是我的例行常規(guī)，把這些做好，我覺得很享受?！?/p>

他輕輕將一只手搭在戴維的肩膀上，戴維在他臉上看到了理解?！耙?guī)則和慣例是好的，可是得讓你滿足。你真的能說你通過觸摸和計(jì)數(shù)獲得了滿足感嗎？”

戴維搖頭。“不?！彼f，“可要是不做，我會覺得害怕。我怕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p>

“那就找一些做起來能讓你感到安全的慣例吧。你跟我說過你有個剛出生的弟弟，那就每天早上去看看他?？纯茨愕陌职?，你的繼母。照料花園里的花，還有窗臺上花盆里的?？纯从袥]有人比你更脆弱，盡你所能地給予他們安慰。讓這些成為你的例行慣例，以及影響你生活的規(guī)則吧。”

戴維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轉(zhuǎn)頭避開守林人，不讓他看出他的想法。也許守林人是對的，可戴維無法讓自己為羅斯和喬治做那些事。他會嘗試接受其他一些相對簡單的職責(zé)，可要保證他生活中的入侵者的安全，對他來說有點(diǎn)過分。

守林人拿起戴維的舊衣服——掛破了的睡袍，弄臟了的睡衣褲，沾滿泥巴的一只拖鞋——放進(jìn)一只粗布口袋，然后吧口袋往肩上一扛，打開房門。

“我們要去哪兒？”戴維問。

“我們要把你送回你自己的地方。”守林人說。

“可樹上的洞消失了?！?/p>

“那我們就試著讓它再出現(xiàn)。”

“可我還沒找到我媽媽呢?！贝骶S說。

守林人悲傷地望著他?！澳銒寢屢呀?jīng)死了。你自己告訴我的?！?/p>

“可我聽見她了！我聽見了她的聲音?！?/p>

“也許是吧，或者是什么比較像她的聲音而已?！笔亓秩苏f，“我不是假裝了解這片土地的一切秘密，不過我告訴你，這是個危險(xiǎn)的地方，而且一天一天越來越危險(xiǎn)。你必須回去。那路普勒洛伊有一件事是對的：我無法保護(hù)你。我只能保護(hù)我自己。來吧，現(xiàn)在是行走的好機(jī)會，因?yàn)橐公F睡得正沉，而白天活動的壞家伙們還沒醒來?！?/p>

戴維明白自己在這件事上別無選擇了，于是跟著守林人從房子里出來，走進(jìn)森林。守林人一次一次停頓下來聆聽，并且抬手示意戴維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