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哦,那您一共走了多少人呀?
趙海清:那一天……可能走了至少四五千人左右吧。
周玲:四五千人,一天呀?
趙海清:對。我們鄉(xiāng)是一萬三千人,但是在家的是一萬人,因為我們有三千多人在外務工。那一天可能走了一半。
周玲:那他們是怎么安置的呢?
趙海清:實在講,我就沒管上,我也管不上了,反正我沒走。不是后來他們有人給我提意見嗎?說沒來看他們、沒來管他們(笑)。但我也派人啦、派干部啦,15號我們就把鄉(xiāng)里面干部中的女同志派到江油、綿陽去照顧我們受災的群眾。
周玲:這些走出去的災民主要是分散安置在哪幾個地方呢?
趙海清:江油市接近五千人,九洲體育館也是五千人。為什么這里有一萬人了呢?打工的回來了。然后,我們鄉(xiāng)里面只有一千多人。
周玲:就是說基本上這個鄉(xiāng)都走空了?
趙海清:對呀,全鄉(xiāng)都走空了。
周玲:就只剩你們那一千多人在里面奮斗了。
趙海清:我們村里干部,書記、主任各管一塊,我說,一個村分頭走,要么書記在鄉(xiāng)里,要么主任在鄉(xiāng)里,然后再去江油和綿陽。
周玲:那當這些人出去以后,您在這里面在做什么?
趙海清:三件事嘛:救人、轉運傷員、疏散群眾。救人很艱難,哎呀,那些武警官兵吧,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孩子,沒力氣,但是很認真、很賣力,也在流淚,也救了不少,能救出來的都救出來了。那天轉運傷員非常難呀,只有部隊的軍車能夠轉移。
周玲:有幾輛軍車呀?
趙海清:兩輛。
周玲:一輛軍車能轉運多少人?
趙海清:一輛車轉六個病人。
周玲:您有多少傷員?
趙海清:當天就是五十多個吧。重傷。除了這個,后來一些村里面都還有人(傷員)轉呀。
周玲:你們的傷員最大量的時候是多少人呀?
趙海清:我們統(tǒng)計過,八百多人受傷,二百五十多人重傷。
周玲:這些人都是軍車運出去的?
趙海清:到14號、15號的時候就有救護車來了。
張譽譯:那(救護車)是哪兒的?
趙海清:江油、綿陽。
周玲:部隊有多少人來了呢?
趙海清:兩百多人。第一趟送了十來個傷員出去,到江油,上午十點鐘出去,下午大概四點鐘才回來。沿途不斷有路中斷,再一個就是它沒油!
周玲:沒油了?
趙海清:部隊出門當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東西都沒帶,包括部隊救援人員都餓了一天的肚子。
周玲:他們也沒帶備用的糧食?
趙海清:沒有。當時接到命令說出發(fā),就出發(fā),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下午四點鐘回來,我還有很多傷員在那兒呢。大概光政府那一塊就有三十多號傷員,當時,……雨滴答滴答下,甚至一會兒……就有人不行了。第二趟運了多少?一輛車運十一個傷員。六個變成十一個!
周玲:都增加了?
趙海清:車上門板挨門板。當兵的就不去了。只去個鄉(xiāng)干部。十多公里到桂溪,傷員卸下來,又回來拉。……還是挺難的。當天晚上,最重的(傷員)運走了吧。部隊的人對我說:你說誰走就誰走。
周玲:就是呀,您怎么確認讓誰先走呢?
趙海清:我沒法定。醫(yī)院院長過來,“你說誰走就誰走!”我跟他講。
周玲:那這個傷員有沒有在路上就去世的?
趙海清:到醫(yī)院有。
周玲:有沒有出現(xiàn)沒有運走的,當時死亡了。
趙海清:也有。就在那天下午五六點鐘吧,還發(fā)生了兩件事情。一個就是美國的CNN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