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開會一共有多少個干部?
陳國興:那天開會一共150多個,包括村上的,機關單位,包括我們鄉(xiāng)干部。
周玲:鄉(xiāng)干部是多少人呢?
陳國興:我們鄉(xiāng)干部是37個。
周玲:干部里面有傷亡嗎?
陳國興:干部沒有。我們37個干部沒有一個傷亡的,唯一傷了就只有我,踝關節(jié)現在還是腫的。(笑聲)……鄉(xiāng)長趕到中學去,在中學組織中學教師疏散學生。禹里中學、小學,整個教學樓,上面兩層是塌完了的,包括教師的宿舍,也是塌了的。最好的就是我們1696個學生,只傷了28個,死了一個。由于搶救非常及時,學生傷亡不大。
周玲:你們當時是怎么對學生施救的呢?
陳國興:首先組織教師,然后是街上的青壯年。因為治城(注:即禹里,這是當地人對北川原縣城的稱呼)街是比較大的,又正在開會,干部也比較多。整個街上的城鎮(zhèn)居民也比較多。我們一走在前面,他們就自愿來了,都是非常自覺的。
周玲:你說,教學樓的上面兩層都垮掉了?
陳國興:全部垮掉了。
周玲:那里面有學生嗎?
陳國興:有學生嘛,掏出來了,還掏了幾十個學生出來。
周玲:沒有學生被壓死嗎?
陳國興:沒有壓死。教學樓垮下來的時候,底下全部是空的,包括樓梯口。我們有一座教學樓是三樓一底,只有一個巷道,只有一個樓梯口。整個三層樓的學生全部走一個樓梯口下,但整個樓是垮完了的,學生沒有一個遇難。當時除傷了28個外,還有一個是重傷,那一個是晚上……當時如果救援及時,如果路通,或者有飛機,能夠及時搶救,他是不會死的。
周玲:當時禹里是不通路的,對不對?
陳國興:不通路嘛,當時交通、通信全部是中斷的。
張譽譯:那個學生被壓到哪兒了?
陳國興:胸部、腿部,兩只腿壓爛了。他是晚上四點過才死的,就是12號的晚上(注:應該是13號凌晨四點)。當時我們醫(yī)院也全部塌了,夷為平地。整個禹里,重傷126個,死亡42個。整個禹里是14500人, 4300戶。禹里傷亡也不是很大……
兩點半地震以后,三點鐘,我看了一下,我說縣上也不給我們打電話,當時我很急。我看禹里災很重,但我不知道北川縣里……電話打不通,交通也中斷了。三點鐘我們把老百姓疏散到河邊后,我馬上就組織召開了一個會,成立了幾個小組。開了五分鐘的會,我點了幾個副職,我們幾個領導就分了工了。我把一個管農業(yè)的副鄉(xiāng)長派出來,到北川縣城去給縣委報信。我專門又派了一個雙魚村的村長,叫李家友(音),他身強力壯的,又會騎摩托。我說:村長騎摩托,把陳鄉(xiāng)長搭上,第一時間到縣上去匯報我們禹里的災情。我說你口述我們禹里現在存在哪幾種情況,需要急救的哪幾種情況。結果派出去就一去不復返!我是頭一天下午三點鐘派他們出去的,他們第二天晚上才走到北川。因為當時路中斷了,余震不斷,他們翻山,只能看著高壓鐵塔走,在深山老林里蹲了一個晚上。
周玲:問題是當時北川也進不去呀?你們知道臨時指揮部設在任家坪嗎?
陳國興:當時我們不知道嘛,我們以為縣城還是很好的,我以為地震最重的是我們禹里。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下午,沒有音訊。那個時候我就很急了,我馬上又派我們清涼村的支部書記劉秉云(音)去,我又親自寫了一個便條,寫上我們禹里現在整個的災情——因為第二天我就基本清楚禹里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