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趙文雯這些日子忽然注重起自我來了,上星期還跟我勁兒勁兒地談著豐胸,今天來的時候又換美腿了。淺粉色的小吊帶兒掛在肩上整個人顯得瘦骨嶙峋的,她用大腳趾挑著拖鞋一晃一晃,指著我說:“你這腿也不修飾一下,哪還有曲線啊,整個一條斜線?!蔽覜]理她,趙文雯有個習慣,在她存心要跟自己過不去的時候一定要找個靶子說事兒,這么多年我就是她的靶子。我把雙手放在大腿根兒上比畫了一下:“葫蘆有曲線,你有本事長條葫蘆腿我也看看?!壁w文雯用她單眼皮下的眼睛斜了我一眼:“你也注重一下自己的形象,回頭哪天給人甩了。你平時把兩個小板凳放在地面上,做做俯臥撐;或者躺在床上,胸前抱兩個西瓜進行一下仰臥起坐的訓練?!睕]等她說完,我就跳到她旁邊拎起她一只耳朵,大聲問她是不是哪病了。趙文雯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走了。
到了晚上,我正在語音聊天室聽網(wǎng)友唱情歌,趙文雯發(fā)來一個短信,讓我馬上給一個133的號碼打電話,確認對方的性別。我抓起電話撥過去,是個長途,讓我在號碼前加撥0。我心里暗罵趙文雯這個歹毒的女人,她好事是不會留給我的。電話幾乎沒響鈴那面就通了,一個女人說:“喂?”我問:“小李在嗎?”她說:“你打錯了吧?”我重復(fù)了一次她的號碼又問她在哪里。那女人聲音很好聽,說在西安。我掛了電話馬上發(fā)短信向趙文雯匯報。
轉(zhuǎn)天,趙文雯一大早就把我堵在廁所,急急地問我昨晚那個女的怎么樣。我瞇縫著眼睛對她笑著說:“怎么樣你該問你老公吧?!边@句話像箭一樣把她射中,趙文雯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那上面還放著昨晚沒放好的電視遙控器,但她已經(jīng)感覺不出來了,整個人僵在那。
趙文雯的老公自從開了公司就非常忙,經(jīng)常出差或者應(yīng)酬,有一次他半開玩笑地說把自己的老婆托付給了我,因為我也經(jīng)常被我的老公放鴿子。其實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一年多了,我從來沒發(fā)覺什么異樣,也沒往歪處想過。可這次趙文雯卻較上勁了,在她看了很多雜志里情感類的傾訴之后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很危險,她開始在丈夫接電話的時候支棱起耳朵聽,開始捕捉他講話時的表情變化,開始主動搶過丈夫的衣服來洗,當然洗之前她要檢查所有的口袋。趙文雯還多了一個習慣,就是趁丈夫睡覺或上廁所的時候快速翻閱他的短信息,把可疑號碼一律抄下來交給我,驗證男女。每天經(jīng)我手撥出的號碼大約有五六個,男女各半。我看著趙文雯自言自語般一個勁兒地問“你說這個有可能是狐貍精嗎”就覺得心酸。女人畢竟是敏感脆弱的動物。
后來我在樓下遇到趙文雯的老公,那個已經(jīng)發(fā)福的男人正從車里鉆出來對我笑得特別真誠。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對他說:“怎么最近總看不見你,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文雯的事啊?!蹦悄腥岁P(guān)上車門,然后看了一眼樓上:“怎么會呢。我拼死拼活就為了讓她幸福,昨天還買了份保險,受益人填的是她。”在這句看似隨意的話里我突然一驚,因為上個月趙文雯也跟我說起買保險的事,而在文雯保單的受益人那欄填著她媽的名字。
我們這個樓層,只住著我們兩家人。趙文雯穿著她的木屐拖鞋再次走進我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不指責我的腿像斜線了,她又恢復(fù)了以前的狀態(tài),喜歡點著那些雜志上的小明星說三道四。我想,警報已經(jīng)解除了吧。其實對于那些責任心強,同時心思很重的男人來說,你該做的只是默默地陪他走上一段,把能扛起的放在肩上減少他的負擔,因為這樣的男人其實是最有良心的,也最懂得感激。
我覺得男人只可影響不可駕馭,只可扶植不可造就,那些優(yōu)秀的男人大體都是被女人培養(yǎng)和發(fā)掘出來的,拔苗助長毫無用處。這些道理我始終跟趙文雯強調(diào)著,可是,在老公的手機突然響起的時候,看著他謹慎地把書房門關(guān)上,我的耳朵不由得也支棱起來了。唉,不團結(jié)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