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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遼沈戰(zhàn)役:死亡的開端(16)

解放戰(zhàn)爭(1948.10-1950.5 下) 作者:王樹增


為了加強一0一高地的防守,縱隊對防線進行了局部調(diào)整:三十師的防御地帶向北延伸,以適當縮短二十八師的防御正面,二十九師集中力量防御城北。

深夜,賀慶積師長趕回二十八師后,提出加強一0一高地防御的三條建議:一、連夜搶修工事,二、八十二團上去,三、在高家窩堡前沿開設(shè)師指揮所——“我是師的主要指揮員,我應(yīng)該到第一線去指揮?!薄詈笠粭l遭到大多數(shù)人的反對,副師長說要上前沿也應(yīng)該是我去,賀慶積火了:“師長和副師長誰的職務(wù)高?誰官大就服從誰!”

這個夜晚,一0一高地上人聲嘈雜,十縱官兵和當?shù)匕傩找黄?,再次扛著鐵軌、木料和泥土在這個被戰(zhàn)火燒焦的石山上緊急加固工事。傷員們已經(jīng)被轉(zhuǎn)送下去,陣亡官兵的遺體已裹上百姓事先準備好的血被抬了下去。但是,充滿血腥味的陣地上依舊隨處可見殘肢。十縱和二十八師的指揮員們上了陣地,送上來一些御寒的衣服,戰(zhàn)士們可以識別出哪件衣服是從哪位首長身上脫下來的。當?shù)匕傩找不I集了不少棉衣和大衣送了上來,還有熱水和食物。在一0一高地旁邊的九十二號高地上,賀師長的臨時指揮所也在搭建。官兵們在夜色中看過去,心中彌漫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明天恐怕要戰(zhàn)死在這里,和自己的師長一起戰(zhàn)死。

二十五日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賀師長就到了九十二號高地,八十二團的魯團長匯報了他的作戰(zhàn)部署:二營守一0一高地,三營控制附近的小高地和公路,一營擔任預(yù)備隊。

國民黨軍的攻擊開始了。攻擊重點果然是一0一高地。廖耀湘命令所有的重炮集中火力進行轟擊,天上的十幾架飛機也投下了五百磅的重型炸彈,這種炸彈每一顆都能在石山上炸出一個巨大的石坑。一0一高地頓時地動山搖,八十二團不但要對付敵人步兵的沖擊,還要組織對空火力逼迫敵人的飛機不能低飛。新六軍一六九師和二0七師三旅在一個小時內(nèi),發(fā)動了三次全線攻擊,第四次攻擊時,一個連的兵力猛沖石頭山陣地,八十二團二營的一個排與沖上山頂?shù)膰顸h軍混戰(zhàn)在一起,敵人的重炮群突然對這個混戰(zhàn)中的小高地進行轟炸,致使雙方官兵全部傷亡,突然寂靜下來的石頭山高地被國民黨軍占領(lǐng)。與昨天一樣,石頭山陣地失守,對九十二號高地形成了巨大威脅,四個營的國民黨軍從兩個方向向九十二號高地進行夾擊。八十二團二營五連長和指導(dǎo)員先后陣亡,最后陣地上只剩下十名戰(zhàn)士。在敵人大量擁上陣地的時候,十名戰(zhàn)士全部戰(zhàn)死,九十二號高地再次失守。在一0一高地,國民黨軍在突擊受阻后,對高地實施了報復(fù)性的狂轟濫炸,然后以每個波次兩個營的規(guī)模,接連不斷地發(fā)起沖擊。八十二團二營四連和六連,在營長侯長祿的指揮下殊死抵抗,最后將陣地前的國民黨軍尸體堆起來作為掩體,等沖上來的敵人到達二十多米的距離時,四連和六連的官兵突然躍起射擊,同時投擲大雨般的手榴彈和爆破筒。

時間已近中午,廖耀湘對他的整個撤退計劃有了萬分緊迫的感覺,他幾乎把所有能投入的部隊都派到了黑山、大虎山一線,這使各個陣地的戰(zhàn)斗很快就進入混亂的白熱化狀態(tài),以致無法辨別雙方爭奪的要點是在哪里。

八十二團的魯團長和方政委都已負傷。

一0一高地再次出現(xiàn)危機。在新六軍軍長李濤的督戰(zhàn)下,攻擊部隊組織起一支大約三百人的“敢死隊”。同時,尉級軍官也組成了一支“效忠黨國突擊隊”,在兩個團的配合下,“敢死隊”和“效忠黨國突擊隊”排成五六道人墻,開始輪番沖擊一0一高地。堅守在一0一高地上的二營彈藥耗盡,當陣地被突破之后,戰(zhàn)斗瞬間演變成肉搏戰(zhàn)。下午十五時左右,在二營全部傷亡的情況下,一0一高地再次丟失。

整個黑山防御線危如累卵。

二十八師決心在天黑之前奪回一0一高地。八十二團得到縱隊從三十師八十九團抽調(diào)的一個營的增援。傍晚十八時,五個連的兵力對一0一高地、九十二號高地和石頭山陣地同時發(fā)起反擊。夜幕降臨前,丟失的陣地再回十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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