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寶冷冷地說:“也沒那么名貴。閣下一起列在清單上好了。閣下此來……”

長谷川終于切入正題:“久聞會長大名,在下設(shè)了個局,恭請會長光臨。”

高三寶苦笑:“沽寧現(xiàn)在還有哪家館子敢開門?”

長谷川笑道:“這點盡管放心,在下今晨已下了命令,沽寧即日起無論大小店鋪、工場碼頭,一律恢復(fù)作業(yè)?！?/p>

高三寶立刻明白了:“好為你們效力?”

長谷川笑了笑:“也好讓會長賺錢哪!我?guī)L去個叫無名居的地方,保證會長大快朵頤?！?/p>

高三寶感覺出來那假笑后的強硬,他站起身來。一旁的何莫修說道:“我也去。”高三寶看看他,盯住了躍躍欲試的高昕。高昕終于站住,看著高三寶和何莫修一起出去。前邊有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相迎,后邊幾個日本軍官跟隨,那樣子絕不像去吃飯。

45、意味深長

四道風(fēng)的刀已經(jīng)到了手上,歐陽往前一步,把他攔住。日本兵往后退了一步,刺刀對準(zhǔn)歐陽。歐陽卻用日語說道:“我有工作,我是沽寧中學(xué)的教師?！?/p>

一個會說日本話的中國人!兩個日本兵眼睛都瞪圓了。“你是誰?怎么會說我們的話?”歐陽繼續(xù):“我去過你們國家,它以前很美麗。我聽出你的口音,你是廣島人?！逼渲幸粋€鬼子高興地說:“是的!你去過我的家鄉(xiāng)?”

歐陽對著這兩個談出了興致的日軍苦笑。四道風(fēng)靠在巷口墻上,刀已經(jīng)收起來了,看歐陽的眼神有些蔑視。此時一隊日軍踏著正步從街上走過,四道風(fēng)看著,竭力想適應(yīng)這個忽然變得陌生的家鄉(xiāng)。

那隊日軍從另一個巷口穿過,被日軍押送的高三寶、何莫修正站在一家小館子前,店名確實是長谷川所說的無名居,門口貼了張勒令開業(yè)的告示。老板和一個伙計在那里跑也不是留也不是,直流冷汗。

長谷川笑道:“如何?高會長?！备呷龑氉⒁饬υ谀菑埜媸旧?無心道:“不錯?！?/p>

長谷川知道他臉上那絲嘲諷指的是什么,故意說:“我們熟悉貴國文字的人不多,所以一定要加強和會長的合作?！?/p>

“老朽對合作與賺錢都沒興趣?！?/p>

“會長會想通的?！遍L谷川對著高三寶做了一個樓上請的手勢,高三寶看看那樓梯,艱難地上去。

此時歐陽終于從兩個鬼子那脫身出來,急急地走向四道風(fēng),做著眼色:“快走。你一出手就能讓他們成死尸,可那尸體就是給鬼子的路標(biāo)?！彼纯聪锟谌又膸讉€破麻袋:“扛起來。他們現(xiàn)在見沒活干的就抓?！?/p>

街上居然很熱鬧,一隊難民被日軍押著從街上走過,又踢又打,那是沒有活干的下場。歐陽和四道風(fēng)冷眼看著。

四道風(fēng)道:“那是藏我行里的難民,讓搜出來了?！睔W陽苦笑:“看見拿槍的那些人了嗎?他們在沒拿上槍之前都是貧民。”四道風(fēng)不解:“所以以后碰上要放他們一馬?”

“不是。他們拿槍是因為在自己家里抬不起頭來,踩在別人的土地上就能稱王。失業(yè)、貧困、資源缺乏、通貨膨脹,那個國家的瘡疤被轉(zhuǎn)嫁到這里,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大東亞共榮?！?/p>

四道風(fēng)搖頭:“我聽不懂。”

“以后你會想明白。”

一個難民已經(jīng)快被打死了,歐陽看著四道風(fēng)扶著麻袋的那只手上青筋突起,他輕輕把住那只手:“對付他們的時候要記住他們沒信心,你有信心。魯莽是虛弱的表現(xiàn),你不是虛弱的人?！彼杏X到那只手臂一點一點地放松了。

那難民終于被活活打死,歐陽看著四道風(fēng),他平靜得出奇,眼眶里泛著潮濕:“我不懂……都是窮哥們,窮哥們干嗎要這么對付窮哥們?”

歐陽意味深長:“有人告訴他們踩在別人頭上就高人一等了,那些人是惡人,才是最值得你亮刀的。”他感覺到那只手終于徹底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