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石半天不吭氣,表情怪怪的,就像屁股上被踹了幾腳的狗。
趙子明說,陳秋石,軍中無戲言,不能當葉公啊!
陳秋石這才知道,趙子明已經是地下黨員了。他后悔得要死,不該被趙子明拖到這個危險的漩渦里去。他說過要參加革命嗎?好像有這方面的流露,可是,可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過去信誓旦旦地說過不少大話,什么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什么砍頭只當風吹帽,什么甘當革命馬前卒之類的話都說過,覆水難收啊,現(xiàn)在退縮是要遭人恥笑的。
陳秋石正在憂心忡忡的時候,袁春梅出現(xiàn)了。
袁春梅的出現(xiàn),就像黑暗中突然升起了太陽,使這個空氣沉悶的會場驟然間明亮起來,空氣中洋溢著桂花的香味,眾多的眼睛開始放光,就像一束束剛剛點燃的燭火。
女性給這個充滿了緊張和恐懼的場合帶來了很大的安撫作用。在少年陳秋石的心目中,凡是有女人參與的事情,都是靠譜的,也是安全的,連漂亮的女子都來了,你的小腿肚子還抖什么抖!
袁春梅是陳秋石首任妻子袁冬梅的堂妹。過去陳秋石在袁冬梅家見過袁春梅,那時候她還是小姑娘,十二三歲的樣子,一雙純凈的眸子天真無邪,跟在堂姐的身后,像個跟屁蟲。轉眼之間,這個跟屁蟲長大了,腦后的發(fā)髻被剪掉了,理了一個二刀毛革命頭,明眸皓齒,面如桃花。她現(xiàn)在是會議的工作人員,給大家分發(fā)傳單,發(fā)到陳秋石面前的時候,她的眸子里閃爍著驚喜的光芒,低聲說,姐夫,沒想到你也參加到革命隊伍來了,我們一起戰(zhàn)斗,去打倒列強,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
陳秋石傻傻地看著袁春梅,一不留神,眼睛就有點下滑,滑到了袁春梅的胸脯上,那微微隆起的胸部讓他在那一瞬間恍如隔世。他分明看見了袁春梅的兩只雪白高聳的乳房和飽滿的乳頭,同袁冬梅的似乎一模一樣。直到袁春梅嗨了一聲,他才驟然警醒,惶恐地抬起眼睛,為自己的下作心跳不已。好在袁春梅并沒有察覺他的走神。
陳秋石呆呆地看著袁春梅,垂下眼皮,又抬起腦袋,慢吞吞地說,小妹,我們這是要跟誰戰(zhàn)斗?。?/p>
袁春梅一掠劉海說,跟反動軍閥戰(zhàn)斗??!他們背叛革命,屠殺仁人志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陳秋石說,可我們是個學生,手無縛雞之力,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袁春梅說,正因為我們是學生,才大有作為。革命需要知識,需要文化,需要的就是我們這些讀書人。
陳秋石木著臉想了半天問,那以后我們還住在家里嗎?
袁春梅說,你沒有聽韓子君同志說嗎,我們要組織一支紅色武裝力量,開到大別山去和江亭耀的部隊作戰(zhàn)。
陳秋石哦了一聲,目光從袁春梅臉上移開,看著窗戶外面漸漸西沉的夕陽出神。他在心里想,趕快結束吧,開完這個會,他還是趕快滾蛋,回到隱賢集,和他那丑妻薄田小眼睛兒子過日子。他可不想到山里和江亭耀的部隊打仗。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當天晚上散會之前,淮上州地下組織的領導人周因德宣布了幾項決定,一是特批二十六名同志加入淮上州地下組織;二是淮上特委軍事部即日移師三十鋪,游擊支隊宣告成立;三是為了加強武裝斗爭力量,派遣趙子明等十名同志,隱瞞身份,報考黃埔軍校南湖分校,連夜出發(fā)坐船到信陽,再改走陸路到武漢;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