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四）（6）
　　
　　這人還真聽話，在前邊拽著銬子，秀葦在后邊押著，把倆賊直接押到了分局。一進門，秀葦就給隊里打電話，不一會兒，隊里來了人和車，把這倆賊給帶走了。
　　
　　就這一天，秀葦抓了四撥，七個賊。
　　
　　后來，有一個寫快板書的人，編了一段快板書，名字叫“女警一日擒七賊”，說的就是秀葦?shù)氖隆?br>　　
　　秀葦說，這上車打扒，跟家里炒菜差不多。先說想吃什么菜？是吃蘿卜，還是吃白菜？俗話說，是菜譜兒嘛。定了吃白菜，吃醋熘白菜，那你就洗完了白菜，把它切出醋熘白菜的模樣，坐上鍋，燒熱了油，就聽見鍋里嗞啦一聲，這味兒就出來了。你認為是先擱醬油好，就先擱醬油；后擱鹽好，就后擱鹽。是不是還加點兒別的作料，那就看你的習(xí)慣、口味了。怎么炒得好吃，就怎么炒，最終是要上口。
　　
　　抓賊也一樣，甭管是用什么招兒，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再干什么，也是看你自己的，怎么能把賊和贓都逮著。早一點兒，不行，火候兒不夠；晚一點兒，也不行，火候兒大了，這個度得拿準了才能逮個正著。不是有一句老話嗎，抓奸抓雙，抓賊抓贓。這話可不是沒道理啊。
　　
　　秀葦說的是這么個理兒，這老話兒說得也是這么個理兒。你想啊，你要想抓奸，你不抓雙，那不是白抓嗎？你要想抓賊，你沒有贓，不也是白抓嗎？我們那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更是這樣了，沒有證據(jù)你就抓人湊數(shù)，不單白抓，人家還得告你。所以，無論什么時候，都得依法辦案。如今提出來的以事實為依據(jù)，以法律為準則，就是好。
　　
　　秀葦和我都在公安局工作，的確有苦衷，孩子也沒法兒照顧。那天秀葦把曉亮從朱紹臣家接回來，已經(jīng)很晚了。曉亮問她：“為什么現(xiàn)在才接我?！毙闳斦f：“今天抓了七個賊，所以這時候才接你?！睍粤琳f：“哪天你也帶我去抓賊吧?！?br>　　
　　秀葦說：“你現(xiàn)在不是抓賊的年齡?！睍粤琳f：“我就要跟你去抓賊?！毙闳斦f不行，曉亮當(dāng)時還哭了。
　　
　　秀葦哄他，問他為什么要抓賊。曉亮說：“抓賊好玩，可以不學(xué)習(xí)、不看書、不寫作業(yè)?！毙闳敭?dāng)時就生氣了，說：“永遠不帶你去。”
　　
　　可是，沒想到幾天后，還真的跟曉亮一起抓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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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中午，好像是周末吧。公交車一直從我們家門口過，秀葦總是觀察，這已經(jīng)成職業(yè)習(xí)慣了。
　　
　　那天吃過午飯，秀葦突然發(fā)現(xiàn)曉亮主動地去洗碗了。
　　
　　秀葦說：“曉亮，你還小，讓媽洗。等過兩年你長大了，再幫家里做事?！?br>　　
　　曉亮不吭聲，堅持著把碗放到了盆里。他還一直沒有跟秀葦去抓過賊。但是可以看出來，秀葦天天出去，冷落了他，特別是周末，曉亮很不高興。
　　
　　秀葦能感覺到這點，心里也有些難受，她說：“曉亮，不高興了？”
　　
　　曉亮不說話，也沒有看秀葦，只是把手放進盆里，像是玩水，又像是思考。
　　
　　秀葦看到他這樣，心里更心疼了，就說曉亮，過來讓我抱抱。
　　
　　曉亮這一段時間個長得很快，秀葦蹲下來抱他時已經(jīng)有些抱不動了。秀葦就說：“曉亮，我都抱不動你了?！?br>　　
　　曉亮抬眼看她時眼里竟然充滿了淚。
　　
　　秀葦一愣，忙說：“曉亮，你怎么了，告訴我……”
　　
　　曉亮說：“我其實不是想抓賊，我是怕天天見不著你。”
　　
　　秀葦猶豫了，她知道，曉亮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他需要母愛。可是，她天天忙，不能總是陪著他。她早上走時，曉亮沒醒；晚上回來時，曉亮已經(jīng)睡著了。她非常想當(dāng)個好媽媽，可是，她又不敢說自己是曉亮稱職的媽媽。她更不敢看著曉亮管自己叫媽媽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