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一）（13）
　　
　　鋼筆找回來的當(dāng)天下午，朱紹臣找我說，你跟李炳奎搭檔不錯，這包煙拿去抽吧。知道你沒錢買。最近華僑公寓丟照相機(jī)、手表達(dá)十幾起，你和李炳奎去了解一下情況。我說，我們沒有任何線索，從哪兒查起呢？
　　
　　朱紹臣說：“你們?nèi)フ矣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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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僑公寓門口站著個大高個兒，他就是尤兵。那天是陰天，他的臉也很陰沉，也不對我們笑笑，就直接說情況。他說：“其實(shí)，我了解的也不多，也跟你們說不了什么?！崩畋?dāng)時就有些火了，說：“我們當(dāng)官的說讓來找你，你就這態(tài)度？”
　　
　　尤兵說：“我真的不了解什么，知道了還不告訴你們？”
　　
　　我勸住了李炳奎，不讓他吵下去。
　　
　　我們只好又一個個事主地去了解情況，當(dāng)時還不是筆錄，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一來就丟東西，朱紹臣讓我們?nèi)ジ?。李炳奎本來不愿意跟蹤，讓我說服了。
　　
　　我們一人跟一個，未發(fā)現(xiàn)問題。當(dāng)天晚上，李炳奎睡覺時說，看你們這些人，不聽我的，總以為自己是解放軍，從解放區(qū)來的，就什么都行。知道嗎？能解放全中國的人，能打過長江的人，不一定能抓著小偷。不知道是誰把這話捅到朱紹臣那兒去了，結(jié)果，他把李炳奎跟我一起叫去一頓臭罵。朱紹臣罵人狠，他是南方人，咬字清楚，罵人跟念詩一樣，抑揚(yáng)頓挫的。
　　
　　回來后，李炳奎笑了，說：“讓你陪著我一起挨罵，對不住了，明天帶你喝好茶?！?br>　　
　　我也覺得納悶，朱紹臣為什么也罵我呢？那些話又不是我說的。以后，老了，我問朱紹臣，他笑了，說：“那不是督促你，讓你好好幫助他嘛！”其實(shí)，領(lǐng)導(dǎo)罵你，是對你親，領(lǐng)導(dǎo)打你，是對你好。我們從那時過來的人，都知道。
　　
　　喝茶時，李炳奎不說案子，光說這張一元的茶香。我就急了，說：“胖子，你不著急呀？”
　　
　　李炳奎說：“著什么急呀。告訴你，案子是破不完的，今天破了，明天還有。今兒這東方紅，明兒那就太陽升?！?br>　　
　　我有點(diǎn)害怕，說：“你聲音小點(diǎn)，讓人聽了去，又要挨罵了?！?br>　　
　　李炳奎說：“你們共產(chǎn)黨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毛病，不讓人說話?！?br>　　
　　我說：“李炳奎同志，請你說話注意點(diǎn)?！?br>　　
　　現(xiàn)在過了好多年，我又想起了李炳奎說的這句話：“你們共產(chǎn)黨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毛病，不讓人說話?！币艺f啊，其實(shí)，李炳奎說的就是不對，咱們共產(chǎn)黨一直就讓人民說話的。毛主席還曾經(jīng)專門聽取黨外人士李鼎銘先生的意見呢。
　　
　　現(xiàn)在比以前更重視老百姓的利益了，把老百姓的事當(dāng)做頭等大事來辦。咱們政府每辦一件事之前，還都要聽取人民的意見，開聽證會。你們說是不是這么回事?。?br>　　
　　李炳奎看我真的生氣了，這才說，好好，算我又錯了。其實(shí)，我是窮人出身，知道你們共產(chǎn)黨對窮人好。
　　
　　我那會兒跟著朱紹臣起義，我們那也算是起義吧。從那天起，我就想過，這輩子我跟共產(chǎn)黨是跟定了。
　　
　　李炳奎直到快中午時，才對我說：“咱們呀，別再費(fèi)事了，就到委托行了解一下情況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