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一）（6）
　　
　　我頭一次就遇上了一個大案，那次我挨了朱紹臣一頓罵。他好像還讓我唱歌來著，唱解放區(qū)的天是明朗的天。
　　
　　這首歌進城時，我都沒趕上好好唱，別人唱我進了公校呀，就是公安學校。那是大案子。是離開公校后遇上的頭一個讓人震驚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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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華老人的嘴角有了一絲微笑，說起了往日的恐懼還是頭一次大案讓他笑了。
　　
　　他在嘲笑自己年輕時，也曾有過恐懼嗎？他兩眼放光，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壁爐前，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說的有些亂？沒有辦法，人老了嘛，我都七十五歲了，最近身體也不太好?？赡茏蛱熳嘲l(fā)上睡著了，受了點風，這膀子現(xiàn)在疼，腰不能側著，我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吧，就從配發(fā)給我們那輛自行車說起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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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校的警訓結束了，我和李炳奎被分配到了刑警隊，就在鷂兒胡同。說來也巧，我和他被分到了一個大隊、一個組，用同一輛自行車，看來還真是緣分。
　　
　　在我們內心深處，鷂兒胡同應該作為刑警隊的文物，過去它是國民黨偵緝隊的所在地，那時候有句口頭語，說今兒個，咱們可鷂兒胡同了??！什么意思??？今兒是真急啊，它用諧音字，有真著急的意思。
　　
　　那會兒，就鷂兒胡同這么個地兒，還真在城里一些人心目中有地位。說起來，你們都不信，我當時都不會騎自行車，還是李炳奎教我的。
　　
　　自行車學會不久，就趕上了一個盜墓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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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墓者是一個奇怪的人，說他是人真有些高抬他了。
　　
　　他也許不是人呢，我在沒有見到他之前總是想，他長得什么樣？他還是人嗎？這個盜墓者總是喜歡盜一些女人的墓。
　　
　　他的眼睛總是盯著那些年輕女子的墳墓，除盜東西扒衣服外，還把生殖器官割走。
　　
　　屋子里突然變得陰暗了，似乎那個盜墓者從時光中悄悄地溜進了我們五十二號的地下室，然后，像影子一樣走進了客廳，他沒有顯身，只是有著像貓一樣的動靜。我似乎真的看見了那個晚上。
　　
　　在王國華平靜的訴說中，畫面出來了，那個人出來了。他是用什么挖開的那些墓呢？他穿著什么樣的鞋，他總是在夜間幾點出來？他愛說話嗎？是不是也跟我們一樣地愛開玩笑？
　　
　　老人沒有滿足我的好奇，他沒有繪聲繪色，只是平淡地說：“那天現(xiàn)場讓我們很震驚，我去的時候法醫(yī)已經檢查完了。”
　　
　　我和李炳奎跟著朱紹臣，法醫(yī)給我們講了些情況，并和派出所的民警們一起，去找歲數(shù)大的，有盜墓前科的人進行調查。那附近的村落，我跟李炳奎在兩天內幾乎都走遍了。
　　
　　通過調查，我們了解到，那些盜墓者一般都是賭輸了錢才去盜墓，沒聽說盜墓還割生殖器官的。
　　
　　你們聽說過蹲守嗎？就是長時間地蹲在一個地方，盯著，等著，在毫無希望中等待希望。我跟李炳奎本來是冤家對頭，就是在蹲守中，關系慢慢地改變了。
　　
　　附近一個村又死了個女孩，我們聽說了，大約有十幾天的時間，就蹲守在那片墳地上。這是朱紹臣給我們親自派的任務。
　　
　　那天晚上李炳奎睡著了，是躺在一個地主家的墓上睡著了。我怕他凍著，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他蓋上。
　　
　　他還嫌我的衣服有味，說我們解放區(qū)來的人，都不愛洗澡，身上有股臭味兒，不像他們，天天澡堂子泡著。
　　
　　下半夜時，我也困了，要不是太冷，也睡著了。那天本來陰天，可不一會兒，月亮出來了，像天亮了一樣。突然，我看見一個黑影朝女孩墓溜過去，是像小跑一樣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