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現(xiàn)敲門,梅薩就把滿屋的光明呈現(xiàn)給了一大群人。
那些人集體“哦”了一聲:原來是你?他們認識梅薩。
為首的是藏語系的矮子德耶布老師,他哈哈一笑說:“我說不是鬼嘛,你們非說是邊巴老師的鬼,世界上哪有什么鬼?!?/p>
梅薩說:“就是有鬼,也是邊巴老師化現(xiàn)的,我不怕。”
德耶布又說:“你剛才沒開燈,有人從下面看到邊巴老師家里一團火閃來閃去,就說是鬼。”
梅薩笑了,拿出手機說:“我在打電話呢。”
人們離去了。到了樓梯上有人說:“深更半夜,一個人待在剛剛死了主人的房子里,膽子真大。”
德耶布說:“你又沒進去,怎么知道一個人?”
梅薩砰地關(guān)上了門。香波王子從大桌子底下鉆出來,望了望電燈說:“抓緊時間,趕快找?!?/p>
香波王子在燈光下迅速走動著,到處看了看,看到客廳有一瓶打開的葡萄酒,扭掉瓶蓋,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邊巴老師的住宅三室一廳,他把三室全部打通,做了書房兼臥室,只留下一廳用來接待客人。他孤身生活,這樣的布局倒顯得簡單而適用。
書房一面是塞滿了經(jīng)函和圖書的書柜,一面是沒有書的書柜,沒有書的書柜里陣列著各種佛像、法器、供器、經(jīng)版、碗盞、壺瓶。另外兩面墻一面參差錯落地掛著一些唐卡、堆繡、面具、念珠,一面是一排雕刻精美的衣柜,有兩張從古董市場買來的紅木椅。地上鋪著斑斕的地毯和更加斑斕的卡墊,這是邊巴休息睡覺的地方。
香波王子俯身摸了摸地毯和卡墊,站到電腦前問:“邊巴老師用電腦寫作?”
梅薩說:“他只用電腦上網(wǎng)?!?/p>
香波王子打開電腦,看到?jīng)]有設(shè)置密碼,就把所有磁盤掃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一份文件,是空的。他又走向書柜,快速瀏覽著,不時地打開經(jīng)函看一看。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香波王子把書房所有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一無所獲,再次看了看書房中央大桌子上的經(jīng)葉、經(jīng)函、經(jīng)卷、書籍和一摞遺稿,發(fā)現(xiàn)遺稿里夾著一封信,想抽出來看看,掐住信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想也許這封信有書簽的作用呢。他從夾信的地方翻開遺稿,看到的是一張沒有文字的白紙,他想大概是邊巴老師的粗心,或者內(nèi)容缺了一章,留出空白打算以后補上。他又看那封信,發(fā)現(xiàn)不是信,是一張北京動物園的首日封。他把首日封重新夾好,問道:
“這部稿子什么時候完成的?”
“不知道?!?/p>
“不知道?這有七八萬字吧?不是一天兩天完成的,你作為他的研究生居然不知道?”香波王子又念一遍標題,“《十萬幻變德瑪:情深似海》?!睙o奈地點著一根煙,使勁吸了一口。突然一股異樣的味道飄進了鼻子,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趕緊看手,發(fā)現(xiàn)手上有一小片鮮紅的顏色。血?哪里來的血?他在自己手上沒找到傷口,便冷颼颼地說:“到處找一找,這個房子里有血。”
血很快找到了,就在邊巴睡覺的地方,很多,都滲到地板上去了。地毯和卡墊的斑斕混淆了視線,也掩蓋了罪惡,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梅薩一臉慘白:“誰、誰的血?”
香波王子說:“還能是誰的血,別人的血怎么會跑到邊巴老師住宅里來?”說著走向客廳,揚起脖子喝干了那瓶葡萄酒?!拔覀儾恢勒l是兇手,但警察知道誰是兇手,那就是我。《地下預(yù)言》的忠告是‘于暗室打開七度母之門的人,將用生命祭奉罪過與天堂’。這些用‘生命祭奉’的人不包括你,梅薩,請你離開我?!?/p>
梅薩說:“我和智美都不可能離開你,是我們把你從雍和宮救出來的。”
樓外傳來一陣停車的聲音,很輕,但香波王子和梅薩都聽到了。他們同時撲向窗口。
窗外的晨曦里,路虎警車停在兩百米外的路邊,三個警察下車,朝教授公寓悄悄走來。
“快下樓?!毕悴ㄍ踝右话炎鹈匪_,走到書房和客廳銜接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眼光突然停留在邊巴老師的筆記本電腦上。
電腦出現(xiàn)了屏幕保護:輝煌一片的寺廟襯景上,是一個姣好美艷的唐卡美女。
香波王子撲過去,拔下電源,拿起電腦就走,走了兩步,又返回,抱起了那一摞起名《十萬幻變德瑪:情深似?!返倪叞瓦z稿。
他們飛快地來到一層。
香波王子說:“快敲門,我渴了,要喝水?!?/p>
梅薩“咚咚咚”敲起來:“德耶布老師,我這位伙伴肚子疼,有熱水嗎?”
德耶布老師揉著眼睛打開了門:“有啊有啊?!闭f著朝廚房走去。
香波王子和梅薩跟進去,關(guān)上門,直接去了客廳。
德耶布老師端了一杯水,來到客廳,就見通往后院的門已經(jīng)打開,梅薩和香波王子早已翻到鏤空的花磚墻外面去了。他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趕緊湊向貓眼,看到三個警察輕手輕腳朝上走去,嘲笑道:“又是來抓鬼的?真可笑,男女幽會犯什么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