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是俺富昌的朋友,”
大嫂指著少劍波說。
“富昌?”前頭那個警察拿手電筒向少劍波臉上晃了兩晃,又上下打量著。
少劍波倒沉著起來,站在那里,若無其事地手扶著自行車。
另一個問:“掛號了沒有?”
“沒有,因為今天走?!鄙賱Σ◤娜莸卣f。
“為什么戒嚴前不出城?嗯?”
少劍波笑了一下說:“現在我正要出城,到八點可以出去!”
“不管他!”另一個警察說,“這幾天沒查著個嫌疑犯,挨了多少狗屁呲,媽的,帶走!”
沒由分說,把少劍波帶了出去。
趙富昌老婆和小柱子有點慌了,少劍波回頭從容地說:“大嫂,不要緊,郵差是不怕這個的?!?/p>
秦皇廟第三大殿西廊房下,一些人正在吆二喝三地擲骰子。四個警察帶少劍波進去喊:
“報告警長,查著個嫌疑犯!”
一個滿臉胡子的警官,光著個禿腦袋,手抓骰子,還沒擲下,回過頭來不耐煩地上下打量著少劍波。
少劍波沒等這位警長開口,便理直氣壯地來個先發(fā)制人:
“報告警長,離戒嚴還有二十分鐘,我要出城,他們卻把我捉來,在戒嚴前隨便捉郵差是犯法的。”
那警長看了看表,七點五十五分,指著四個警察破口大罵:“你們他媽的盡辦些拉屎不揩腚的羅嗦事。非特別戒嚴不準捉郵差,你們不知道嗎?快放他走!快走!快步!”說著便回身一使勁:“六??!”骰子在磁碗里叮呤亂響。
少劍波看著這個情景,便又頂上一句:“報告警長!他們耽誤了我出城,現在戒嚴時刻已到,我出不去啦。”
那警長回頭向四個警察斜了兩眼:“他媽的!真找麻煩,請神就得送神,把他送出城去!”
四個警察垂頭喪氣,和少劍波出來。少劍波故意一瘸一瘸地走,電燈光下,四面望著,廟內的情景被“拍攝”在眼睛里。一個警察正沒地方出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裝什么樣,又沒打你!”
“唉,兄弟不是,我的腿今天騎車子摔了一下,請擔戴。”
剛說完,只聽得最后的一座大殿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接著便是一陣“漢奸,賣國賊”的大罵。少劍波一怔,頓時一陣心酸,“這又是同志們在受折磨??熳撸娇煸胶??!彼哪_步加快了,出了市。
月光下,他飛身上了車子。
亂葬崗望鄉(xiāng)廟旁,王孝忠正等得焦急,不時地起來張望,當他看到劍波的影子,喜的滿身輕松,大步搶上前去,接過了車子,急問道:“怎么樣?怎么樣?”
少劍波擦著臉上的汗水,對王孝忠說明了經過。最后他興奮地握著拳頭說:“萬事俱備,孝忠,你快去!按計劃行動。”
王孝忠立刻動身走了,魁梧的身軀消失在春夜茫茫的麥田里。
郵差已經睡了一覺,看著這兩人的行動,更加莫名奇妙。
但他已經不害怕了。少劍波開始和他拉起呱來,一直談了兩點鐘。原來趙富昌本是個教員,因為他班學生日文考得太壞,被特務機關捉去蹲了三個月,又灌涼水,又坐洋板凳,后來經十家朋友擔保,才被釋放?,F在當了郵差。
夜半,月兒偏西,滿天星斗,露水浮地,身上濕淥淥的,少劍波滿身汗水在微風吹拂之下,有點涼意。
十二點半了,少劍波焦急的臉上有點燒,心中忐忑不安,不斷地向王孝忠去的方向張望。
突然西山日軍崗卡上叭叭響了兩槍。少劍波頓時心中噗噗亂跳,擔心武工隊會被封鎖著過不來,計劃就完全破產了。
原來煙臺外圍每千米一個碉堡,五千米一個母堡,中間夾四個子堡;母堡駐日軍一小隊,子堡駐偽軍二十名,守衛(wèi)得很嚴密。
正在著急中,只見一排人影沿田坎走來,少劍波問聲:
“口令?”
“拿賊!”王孝忠的聲音。他把武工隊領來了。
全隊三十名,個個精神飽滿,勇氣十足。
大家圍成一團,少劍波詳細講了計劃,規(guī)定了每個組的戰(zhàn)斗分工,然后他嚴格地規(guī)定了紀律:“因為是在敵人心臟,非十分必要,不準射擊,盡量用戰(zhàn)刀和刺刀,因為打槍驚動了敵人,任務是不好完成的,甚至會被敵人消滅?!?/p>
出發(fā)了,郵差滿身高興的當了向導,同少劍波走在前頭,順市郊菜園邊、麥田、小溝、墳頭、樹行,一直來到秦皇廟北邊的三所獨立間屋后面。隊員們各人靜靜地掩蔽好,怒視著這座秦皇廟。明月之下,看的清清楚楚。
兩個偽軍在順圍墻游動。
十分鐘過了,兩個往返巡查的偽軍端著槍,若無其事地走過來了,剛到拐角處,早就躲在那里的王孝忠和于典禮,一聲不響地從身后猛撲過去,攔腰抱住了。兩個偽軍大吃一驚,剛要喊,早被兩只大手掐住了脖子。拖到房后,刀尖對準他們的胸膛,剝下了他們的偽軍裝,問了口令后,便用毛巾堵住了嘴,綁在一根橫倒著的大圓木上。
王孝忠和于典禮穿上偽軍裝,帶著十個隊員,奔向廟前大門的偽軍守備隊。
少劍波留下十個人在廟外掩護,自己帶了十個人,搭人梯爬上了北墻,踏著墻頭攀上一棵大松樹,順一條大繩,溜進了廟院第四殿后身。
第四大殿,從窗戶里射出了耀眼的燈光,傳出來受折磨的人們的慘叫和憤怒的罵聲,證明還在進行審問。
少劍波十人分了兩組,順東西兩山墻,摸到門旁。蹲在黑影里向里一看,這廟內沒有泥塑像,只有些木牌位。中間坐了三個警官,有支手槍放在鋪著臺布的香案上;旁邊站著一個穿便衣的,長得賊頭賊腦;兩邊香案頭上坐著兩個錄供的,手拤著筆,在等犯人說什么,在這些犯人面前,好像他這個錄供的生意特別蕭條。地當中一個被審問的同志面對著三個兇惡警官站著,戴著腳鐐,罵聲不止。旁邊四個武裝警察,兩個手提匣子槍,張著大機頭,兩個蹲在炭火爐子旁燒火筷子。
“快說!免得皮肉受苦……”
這個警官吼聲未絕,少劍波一個箭步竄進去,戰(zhàn)刀一揮,把持匣槍的一個站堂的警察砍翻在地。
“別動!誰動打死誰!”
十支槍口一起對準那些殺人魔鬼,嚇得他們齜牙瞪眼,呆的像塊木頭牌位。中間那個警官,剛想拿桌子上的槍,被劉勛蒼一戰(zhàn)刀剁掉了四個手指頭,喊了一聲:“老實點!”
其余的紛紛跪下求饒。
少劍波命令三個人看了俘虜,把警官、叛徒緊緊地綁了,自己率領七個人大搖大擺地來到一四八號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