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部分(13)

英格力士 作者:王剛


想起李垃圾,想起自己總是對他抱有偏見或者蔑視,就讓我良心不安,它說明了我是一個那么勢利的小人,我總是強(qiáng)調(diào)他爸爸是泥工班的而我爸爸是總工程師,就好像我們之間真的存在著階級差別。

李垃圾的死亡,把我們從八家戶的牛奶場拉回到學(xué)校,也把黃旭升從一個少女變成了囚徒。

三個月之后,她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讓我代她看女兒,并說幫我開好了證明。于是我終于去看望了黃旭升。 在去六道灣看守所的路上,我覺得有許多話要對她講。

她沉默著,一直沒有抬頭,甚至沒有看一眼她媽讓我?guī)退龓У陌l(fā)卡。我發(fā)現(xiàn)她的頭發(fā)開始變黃,像俄羅斯女孩兒的頭發(fā),而且她的皮膚也開始變白,女犯人的生活滋潤了她的頭發(fā)和皮膚,使我頭一次感到黃旭升像個少女一樣,在我們之間有了性別的差異。黃旭升沒有注意我的眼神,她甚至也不愿意問我為什么她媽媽讓我代替她來。她拿著那個發(fā)卡別在頭上,這使她的頭發(fā)更加有了光澤。有很長時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我開始以為她會哭,可是她根本沒哭。真是想不通一個女孩兒哪來這堅強(qiáng)?以后長大了,聽說張志新的事情,還看了別人寫的詩,就覺得他們大驚小怪,難道他們不知道嗎?女人就是這樣。

我們就那樣地站著,好像那就是我們唯一要作的事情。

她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很正常了,這我從她靈活的眼珠上就能看出。我本來以為那天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可是正當(dāng)我要離開黃旭升時,她突然問我,說:我聽我媽說你是你媽和校長生的,是嗎?

那時玻璃上的反光全部都直射到了黃旭升的臉上,使她像精靈一樣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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