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坐在咖啡三角臨近門口的位置上，已經喝過一杯咖啡，王一才急匆匆地走進來。小喬伸手向她打招呼，她說對不起，有事耽擱了，便坐進小喬對面的座位。

“咖啡？”

王一點點頭。

小喬沒放過任何一個觀察王一的機會。她的第一個印象是與王一比起來，她不過還是個成熟的女孩兒。王一有著女人的全部韻味。她回憶尹初石讓她看過的那張照片，她覺得眼前的王一比照片多幾分鮮活的風采。她搞不懂為什么尹初石拍照片時沒捕捉到這些風采。

王一也直接地觀察著小喬，她的目光冷峻，但并沒有敵意。無論她愿不愿意承認，小喬都是個有吸引力的女孩兒。她一下就明白了自己丈夫怎么會陷進去。如果她是男人，她想，她也會心動的。小喬是那種能讓多數(shù)男人心亂的女人。

“我和你丈夫就是在這兒相識的?！毙陶f，“是在那張桌子?！毙屉S手指了一下。王一并沒有順著小喬的手勢望過去，她的目光依舊固執(zhí)地停在小喬臉上。

“有一種男人并不漂亮，但是心地善良，大方得體，當然長得也不難看?！毙踢呎f邊看王一的反應?！八械呐丝赡芏紩矚g這種男人，也許他不是最出色的，因此更容易接近，讓人覺得親切平易。”

王一還在看著小喬，小喬只好先躲開自己的目光，“你丈夫就是這種男人?！?/p>

“但是這種男人不一定喜歡所有的女人，比如，類似我這樣的女人?！蓖跻唤K于說話了。

“不，他很愛你。”小喬低聲說。

“但他為你發(fā)瘋?！?/p>

“我只能說，真抱歉，相信我一點也不輕松。我真的很想說，對不起?！?/p>

“沒有這個必要了?！蓖跻幌胂笾〖s跟對面這個女人一起生活，心里頓時很煩亂。

“我不這么認為?！?/p>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對不起么？”

“我也不知道叫你來干什么，我只是想見見你。也許我想讓你知道，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并不是理直氣壯的，我不能無視你的存在……”

“可我的存在又妨礙什么了？”

“我知道這不公平，你比我大好多……”

“你想同情我？我人老珠黃沒人要了，善良的小姑娘要大發(fā)慈悲了?！?/p>

“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許希望你能同情我吶。我總覺得他有一天會離開我回到你身邊的?？晌艺娴暮軔鬯?，非常愛?！毙痰椭^，王一心軟了。

“你不必有這樣的擔心，我和尹初石的路走到盡頭了。剩下的只是處理一些具體問題。我也要開始我的生活?！?/p>

“你……”

“是的，我有男朋友，我也準備和他結婚，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認識你我很高興?！蓖跻徽泻粜〗憬Y賬。小喬愣愣地看著王一付賬，甚至沒去阻攔一下。

“希望你們過得幸福?！蓖跻徽f完離開了。留下小喬沉浸在意外的驚奇中。她想笑一通，這咖啡館里裝腔作勢的人們，還有那無處不在的音樂，都讓她覺得可笑，這世界的事怎么也能讓李小春說穿了？這太可笑了。她想。

小喬離開咖啡三角，華燈初上的街道靜謐安詳，行人稀少。她觀察每個迎面走過去的行人，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從容安詳。她想從前流行過的一首歌，那歌中唱道：再回首，平平淡淡才是真。她對著橘色的街燈笑了，她想，他們之所以有機會從容，是因為一直沒有機會去揭開生活的蓋子，就像去揭開被人們廢棄在墻根的舊石板，揭開石板看到從下面爬出來的是蟲子，就不用再從容了。

她揚手招呼一輛出租車。她只想盡快回家去。她的敏感，她的驕傲，今晚和橘色街燈一起將她趕進一條死胡同，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尹初石為什么要這樣對她？為什么他要像李小春說的那樣對她？

她打開房門，然后又一道道地將它鎖好。接下來的時間她只想做一件事：等待尹初石敲門，然后絕不打開一道門鎖，然后大聲告訴他，讓他永遠離開這里，他們的一切都結束了。

“滾吧?！彼氪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