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克里·波洛正從刮過胡子的臉上抹去肥皂泡，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重重地敲了幾下后，雷斯上校闖了進來，隨手帶上了門。
　　
　　“你的直覺相當正確，事情發(fā)生了?！彼f。
　　
　　波洛直起腰來，機警地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林內(nèi)特·多伊爾死了——昨晚她的腦袋被子彈打穿了?！?br>　　
　　波洛沉默了一會兒，記憶中的兩件事清楚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在阿斯旺的一個花園里，一個女孩曾用冷酷的聲音急促地說：“我想用我那把心愛的小手槍緊挨著她的腦袋，然后只消我手指一扣……”在記憶中另一幅畫面里，同一個聲音說道：“當人覺得不能再忍耐下去的時候，事情就會在那一天爆發(fā)!”還有曾在她眼睛里閃過的那種懇求，他為什么沒有對那懇求做出反應(yīng)呢?只顧著打瞌睡，他成了瞎子、聾子和傻子……
　　
　　雷斯接著說：“因為我的軍職身份，他們就跑來找我，要我處理這件事。船在半小時之后就要開航，然而現(xiàn)在它必須得到我的同意才能起錨。當然，兇手來自岸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br>　　
　　波洛搖了搖頭。雷斯默默地表示同意。
　　
　　“我同意，人們有充分的理由排除這種假設(shè)。好吧，老兄，你說怎么辦?該看你的了?！?br>　　
　　波洛套上一件剪裁精細的衣服，然后說道：“我聽從你的吩咐?！?br>　　
　　他倆走到甲板上。雷斯說：“貝斯納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那兒了，我派侍者去叫他們?！?br>　　
　　船上有四間附衛(wèi)浴的豪華房間。左邊有兩間，一間住著貝斯納醫(yī)生，另一間住著安德魯·潘寧頓。右邊第一間住著史凱勒小姐，另一間住著林內(nèi)特·多伊爾，她丈夫的更衣室就在隔壁。
　　
　　一個臉色蒼白的侍者站在林內(nèi)特·多伊爾的房門外。他打開門，他們走了進去，貝斯納醫(yī)生正彎著腰站在床邊。這兩個人進來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咕噥了一聲。
　　
　　“醫(yī)生，關(guān)于這件事，你有什么情況可以告訴我們嗎?”雷斯問道。
　　
　　貝斯納沉思著，摸了摸還沒刮胡子的下巴。
　　
　　“啊，她是被槍殺的，在很近的距離內(nèi)被槍殺的?？?，這兒，就在耳朵上面，子彈就是從這里射進去的。一顆很小的子彈，我敢說是一顆點二二口徑的子彈。手槍離她腦袋很近，看，這兒是黑的，皮膚被燒焦了?！?br>　　
　　從腦海里那不愉快的記憶中，波洛又想起在阿斯旺的那些對話。
　　
　　貝斯納接著說：“她睡著了，沒有掙扎。兇手在黑暗中悄悄地走進來，對她開了槍?！?br>　　
　　“不可能!”
　　
　　波洛叫了起來，這違反了他心里的判斷：杰奎琳·貝爾弗手里拿著槍，悄悄地溜進熄了燈的房間——不，這和他心目中的情節(jié)是不符合的。
　　
　　貝斯納透過他那厚厚的眼鏡注視著他。
　　
　　“但是，我告訴你，事情就是這樣發(fā)生的?！?br>　　
　　“是的，是的，我不是指你的推測，我不是在反駁你?！?br>　　
　　貝斯納滿意地咕噥了一聲。
　　
　　波洛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林內(nèi)特·多伊爾側(cè)身躺著，表情自然，安詳，但在耳朵上方有一個小窟窿，干了的血在周圍結(jié)成一圈硬塊。
　　
　　波洛難過地搖了搖頭。
　　
　　接著，他的目光落到他面前漆成白色的墻壁上。他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雪白的墻壁被弄臟了，上面有個用某種紅褐色液體寫成的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母 J。
　　
　　波洛對它凝視了一會兒，然后俯身輕輕抬起林內(nèi)特的右手，其中一個手指上沾著紅褐色的東西。
　　
　　“該死原文為法語。——譯注。!”赫爾克里·波洛脫口罵道。
　　
　　“啊，那是什么?”
　　
　　貝斯納醫(yī)生抬頭一看。
　　
　　“哎呀!那個……”
　　
　　雷斯說：“咳，真是活見鬼。波洛，你做何解釋?”
　　
　　“做何解釋?好吧，這非常簡單，不是嗎?多伊爾夫人要死了，她想指出殺害她的兇手，所以，她用手指蘸著自己的血，寫下了兇手名字的縮寫字母。哦，是的，這簡單極了。”
　　
　　“啊，可是——”
　　
　　貝斯納醫(yī)生正要說話，雷斯做了個果斷的手勢，他又閉上了嘴。
　　
　　“這就是你所得到的印象嗎?”他慢吞吞地問道。
　　
　　波洛向他轉(zhuǎn)過身去，點了點頭。
　　
　　“是的，是的，像我說的那樣，這幾乎太簡單了，太熟悉了，不是嗎?在犯罪小說里，這種事太多了!這確實是個小小的老把戲!”
　　
　　雷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他說，“一開始我認為……”他沒講下去。
　　
　　波洛淡淡地一笑，說：“你以為我會相信荒唐的老把戲嗎?不過，對不起，貝斯納醫(yī)生，剛才你想說——”
　　
　　貝斯納帶著很重的喉音說：
　　
　　“我要說什么?呸!我說這太荒唐，全是胡說八道!這個可憐的夫人在一剎那就死去了。她能用手指蘸著血——你們也看到的，幾乎沒什么血——在墻上寫下字母J?呸!真是胡說八道，通俗鬧劇式的胡說八道!”
　　
　　“真是太幼稚了原文為法語?！g注。?！辈逭f。
　　
　　“但這么做是別有用心的。”雷斯建議道。
　　
　　“那個，自然啰?！辈逡餐猓樕車烂C。
　　
　　“J是指什么?”雷斯問道。
　　
　　波洛立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