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童哭得傷心,沙土沾了全身,頭發(fā)上是白白一層。他的身子在沙上扭動,兩條腿蹬出了兩道深深的溝痕。他的眼睛翻出了很大的眼白,瞳仁斜向西天,呼吸急促。
跛腿母狐嚇得放下了酒壺,又摸他的脈,又摸他的胸口,可憐得一下下拍打,叫著:“老童!長不大的老童啊!你這樣誰也沒有辦法!魔怔物件,在大嬸跟前一天不如一天,真是越發(fā)無狀了,連褲子都快掉在沙灘上了!要是一個生眼人這會兒路過見了,還以為是我沒臉沒恥又討酒又討人呢!也罷,也罷,大嬸兒什么都不說了,什么都不抱怨,就只當你是個孩子得了,這會兒得好好安慰你哩!”跛腿母狐心里念著口中連連咕噥,一邊把他的頭抱在了腿上,把他的嘴按在了干癟的乳房上。跛腿母狐的兩條腿緊緊夾住了他無力的雙手,使他動彈不得。
唐童像是沉在遙遠的夢中。他覺得自己的手被誰攥緊了,然后是一頓猛吸——誰的雙乳如此干涸、如此怪異?一股騷腥和膻氣讓他大睜雙眼,接著撲棱一下掙脫,連著吐了幾口。
“你這沒良心的,剛摸了我,偎在我懷里,一離開咱的懷就吐,占了便宜也不能這樣吧!”跛腿有些生氣,重新回到石楠后面,拾起了酒壺。
唐童抹著嘴巴:“你呀,哼,誰占了誰的便宜還很難講呢!你是趁火打劫呀,就像歌里唱的——‘我這不幸的人兒……’”他搓搓頭發(fā),看看四周,聽著北風里飄來的聲音——“撲,撲……”
“海浪嗎?嗯哼?這里離大海還有好遠哩……”
“可不是海浪怎么!”
“‘海浪啊,你輕輕地搖——’”唐童咕噥著,又哼出了一首歌兒。